九月的山城秋風乍起,瑟瑟中似乎有了些許寒意。樹葉黃中帶綠,或半綠半黃,在秋風中飄搖不定,搖搖欲墜。當九月的第一縷陽光灑在妞的身上的時候,妞正站在新生的隊伍裏,四處張望。妞一下看到了在不遠處隊伍裏的麗華,妞跳著腳地喊:“麗華,麗華!”這時嘈雜聲中傳來厲聲嗬斥:“閉嘴,誰喊呢?喊啥喊?”嚇得妞趕緊站好,但興奮的妞依然趁老師不注意使勁向麗華揮手,這時旁邊一個小男孩拽了拽妞的衣角,小聲說:“站好,要不老師又要批評你了!”妞衝那個小男孩兒吐了吐舌頭,掂著腳向前望去,好長的隊伍啊!隊伍中有位年輕的女老師一臉嚴肅,手拿花名冊正在有條不紊的點著名。無盡頭的隊伍很快一點點被時間吞噬,輪到妞時,妞已經腿腳發脹,一喊妞的名字,妞一下子衝到老師跟前,老師順手一指,妞看到了“一年二班”的牌子,妞風一樣地衝進去,一閃身坐到了老師指定的位置,開始四處打量。過了一會兒,一個小男孩坐在她的旁邊,妞一看正是剛才那位拉他衣角的孩子,他的名字叫王小軍。
妞開始了人生意義上真正的學習生涯。天不亮就被母親揭了被子,被迫起床,迷迷糊糊拿著書和院子裏所有的孩子一樣找個背靜處讀書。妞坐在橫在院子裏那根廢棄的橫木上,早晨的寒意依然吹不醒妞對睡覺的熱烈需求,妞不停地打著哈欠,雙手托著腮呆呆地望著遠處,任時間一點點流逝,直至聽到母親有力而又熱切的呼喊,妞頓時睡意全無,撒歡兒的回家吃飯。傍晚妞又在父親的監控下,一步也邁不出門,跟著哥哥姐姐在書桌前笨拙的抄著課文,妞豎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操場上小夥伴歡樂的叫喊聲喊得妞心裏直癢癢,妞趴著窗台,伸長脖子也望不見小朋友的身影,妞躡手躡腳走到房間門口,探出頭,可父親像門神一樣坐在外間看著報紙,妞“倏地”縮回了頭,焦急得就要哭了,拍著腦門在房間裏踱來踱去就是想不出一個好辦法——讀書,讀書,對於妞而言讀書真不是一件好事情。
相對於家的桎梏和無聊,妞所有快樂的時光都在學校。妞的班主任是一位很秀麗的女老師,皮膚很白,頭發微黃,小眼睛一笑眯成一條線,嘴角上揚很是親切。班主任姓馬,是語文老師,上課講一口標準的普通話,悅耳的聲音,讓妞常常沉醉於其中。有時老師叫誰願意朗讀的時候,同學們都站起來,喊:“我!我!老師,我!有的甚至下了座位,把手舉到老師跟前,這時的妞總是假裝一本正經端坐在座位上,小眼睛偷偷得瞄著老師,希望老師能看到她良好的表現。果不其然,老師有時會叫到她。有一次,妞字正腔圓,有聲有色的讀出來,老師大大誇獎了她,妞心裏美滋滋的,從此馬老師在她心裏種下熱愛語言文字的種子,妞愛上了語文。
妞很喜歡馬老師,但是不喜歡馬老師任命的女班長。女班長很漂亮,會跳舞,每次大家學習累了,老師讓演節目時,女班長總要跳“大白鵝”,女班長邊唱邊跳,把手拱起來做鵝伸脖子的動作,剛開始妞還興趣盎然,可每次女班長就這一個保留節目。“大白鵝”看多了,女班長一抬腿,妞就知道下一個動作了。所以每次看她跳舞,妞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女班長似乎家裏很有錢,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每天趾高氣揚的像個女皇。指使同學給她拿書包,下課讓同學們抬著她走,每次妞就遠遠地看著,心想:我才不去巴結你!女班長很會欺負妞,妞穿著一件毛背心,毛背心是大姐用剩下的各種線頭織的,上麵的花色沒有形狀,而且穿了很久,小得已經遮不住妞的腰,可妞依然快活的穿著它在學校穿梭往來,女班長對著全班同學看著妞哧哧地笑著說:“你這件衣服是嬰兒服吧?這麼小!”全班同學哄堂大笑,此時的妞臉羞得通紅,窘迫得低下了頭,又看到了已經露出腳趾頭的鞋子。妞小小的身體在飛速生長,腳也是見天長,小小的鞋子或許容納不下那雙迫切長大的腳,腳趾頭頂破了鞋,露了出來。妞趕緊把伸在鞋外的腳趾頭縮了回來,還是沒逃脫女班長的眼睛,驚訝地說:“快看呢,探出的是麻雀頭嗎?妞用另一隻腳擋住,縮回課桌下,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同桌王小軍騰得站起來大聲說:“你欺負同學,你個“大白鵝”,我要告訴老師。”女班長氣得衝到王小軍麵前:“王小軍,你敢頂撞我,我是班長,我給你記處分!”妞趕緊拉了拉王小軍,王小軍眼裏似乎要冒出火來,氣鼓鼓地坐下,不再吭聲!”沒有老師的教室裏劍拔弩張,靜得可以聽見針落地的聲音,女班長拿著教鞭坐在桌子上,威嚴得環顧四周,對著全班同學訓話。老師一進來她連忙從桌子上跳下來,把教鞭遞到老師手裏,老師看到安靜的教室,直誇她管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