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到無盡的黑暗中,妞看到兩個很壯的男人要帶她走,王小軍拚死了拉她,妞也掙紮著大喊:“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妞歇斯底裏在母親的懷抱裏哭喊著,尖叫著。母親嚇得慌了神,不知所措,妞的父親也沒了主意。妞的哥哥一把抱起妞放在了床上。不一會兒,妞不喊了,沉沉得睡了過去。
第二天,妞在全家人的企盼中睜開了眼,妞看到了母親惶恐布滿淚水的眼睛,妞微弱得喊:“媽,我餓!”妞的母親揩揩眼淚高興地說:“媽,給端粥去,餓了好,餓了好!”妞坐起來,靠在被子上,問端著粥的母親:“媽,王小軍死了嗎?”妞的母親摸摸妞的頭:“好妞,這件事不怪你。那是個可憐孩子,按說人家為救你搭了自己的命,我們該是好好謝謝的,但這孩子的父母也沒有了,就有個農村的叔叔,把孩子帶回老家安葬去了!”
“ 安葬?那王小軍是死了嗎?他是救我死的?妞著急地問。
“可不,那孩子真仁義,把你拖過去,自己卻......妞,不想了啊!不怪你!母親安慰道。
妞恍惚著就如一場夢,可這一場夢,就丟掉了王小軍。妞推開母親的碗,趴在母親懷裏”嗚嗚”地哭起來,邊哭邊說:“媽,王小軍死了,王小軍死了,王小軍死了......妞就念叨這一句..這一句裏滿滿的都是妞的悔恨.本來是要失去母親的王小軍開心的,而如今因為妞卻讓王小軍命喪車輪,而這血淋淋的一幕讓年幼的妞目睹,讓妞留下了終天之恨。
受了驚嚇和風寒的妞一連幾天高燒不退,胡言亂語。又是吃藥打針,又是神婆做法。妞的燒終於退下去了。清醒了妞虛弱的坐在床上問母親:“媽,人死了去哪裏了?”妞的母親不言語。
妞在老家見過出殯,死了的人直挺挺躺在門板上,臉上蓋著白布子。所有的人都穿著白衣裳。晚上要燒紙,燒見閻王的紙,孝子賢孫們要舉著白蠟燭在院子裏走來走去。妞的母親常常把妞扔在老家那間破屋子裏。妞透過窗戶紙,看見鬼魅似的的白影在窗前搖曳,嚇得失了魂兒,整晚整晚得不能安然入眠,從此誰家辦白事兒,妞斷然不敢去看一看,若路上碰見,妞晚上定要做噩夢。可如今妞想去看看王小軍,看看他是不是也是這樣走的?
“媽,王小軍,死了是要埋了的嗎?他會和他的媽媽在一起的嗎?”妞不甘心又問一句。
“小孩子死了是不能入墳的,是要扔到深山老林讓野獸吃掉,這樣對活著的人才好!”坐在家裏和母親嘮嗑的麗華媽說。
母親趕緊個麗華媽使了個眼色說:“王小軍一定是找他媽媽去了,下去和媽媽做個伴兒也好,活著孤苦伶仃,一定是他媽媽想他了。
妞不做聲了。又呆呆地想著,妞的母親埋怨麗華媽:”就你話多,看又魔怔了。”尷尬的麗華媽趕緊回了家。晚上妞做了個夢,夢見王小軍臉上也蒙了一塊白布子,妞輕輕走過去,想揭開看看,被母親嗬斥住了。妞從夢中驚醒,家裏的鼾聲此起彼伏,外麵的的樹枝被風吹得亂擺,婆娑影子打在窗戶上似鬼魅的臉。妞緊緊抓著被子,把頭伸進被子裏,身體緊緊貼住姐姐。怦怦跳的心要躍出胸膛,不一會兒汗水打濕了枕巾。妞豎起耳朵靜靜地收尋著外麵的聲音。外麵咣咣鐺鐺,似乎有人在敲打。整整敲打了一夜,妞在驚嚇中聽了一夜。
外麵雞叫,妞悄悄伸出了頭,卻看見一個白色的小人向她滿滿飄過來,妞屏住呼吸,瞪著眼睛,不敢動,白色小人落在妞的胳膊上對妞說:“妞,再見!”說完就向著廚房的窗戶飛去,消失。妞驚恐大喊:“媽,媽我怕,我要和你睡!”母親衝進來,拉亮燈,抱走妞。
說也怪,第二天妞的癔症好了,但妞卻更膽小了,一人不敢呆在屋裏,一人不敢睡覺,就連床邊也不敢多站,妞怕床下伸出一隻手來把她拉了去。這樣的妞或許是對王小軍最好的懺悔與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