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伏天,人們仿佛置身於蒸籠一般,熱得人無法喘息。不能讓人安然入睡。一早妞就汗津津得從夢裏醒來。趴著窗戶往外瞧,姐夫的母親已在院子忙活著。妞輕悄悄的起來,爬上書櫥,選了一本書開始讀。這時,大門外傳來“啪啪”的拍門聲,妞扔下書跑出去開門。門開了原來是哥哥。推著車子的哥哥門也沒進對妞說:“媽叫我來接你,今天二姐從省城回來。”妞急急地跑回屋裏叫起了大姐:“大姐,大姐我要回去了,二姐要回來了。”大姐隔著房間喊:“回去吧!路上小心點兒。告訴媽,我一會兒就過去了。”妞急急地衝出去,院子裏忙活的老人喊住她:“妞這就回去了?再住兩天。”妞堅決搖頭,她一定要回去了,親愛的二姐要回來了。老人家見挽留不住說:“你等等,‘大大’給你家帶點兒東西。”說完顛著腳進菜地摘了一籃新鮮的蔬菜,邊往哥哥車把上掛邊說:“好孩子,帶妹妹小心點兒,別摔著。”哥哥拍拍後座讓妞坐上來說:“放心吧!大大,我摔不了她。”哥哥推著妞,“大大”一直送到街口,當妞和哥哥走了很遠,妞扭頭看見目送他們的“大大”的如一個黑色的小點兒。
回家有一段路很顛簸,妞緊緊拽著哥哥衣角,但還是被重重得從車上摔下來,摔得妞屁股生疼,但妞想著二姐就要回家了,顧不得許多,拍拍身上的土,跳上哥哥車子,兄妹倆路上一路狂奔。一進門妞就喊:“媽,二姐回來了嗎?”妞的母親連忙指指屋裏小聲說:“屋裏睡覺呢,剛接回來,別吵,讓你姐睡會兒。”妞輕輕推開裏屋門,看見躺在床上的二姐,開心地笑了。又輕輕帶上門,坐在門口靜靜等二姐醒來。
妞從小就依戀二姐。父親常年在外工作,母親家裏家外忙碌,從無暇顧及妞的悲喜。大姐天生具有老師威嚴,讓妞不得親近,三姐愛幹淨總要嗬斥不講衛生的妞,哥哥每天“丫頭片子,丫頭片子”呼來喚去,妞要惹他不開心,好久不理妞。隻有二姐對妞好的幾乎到了寵溺。妞小時候睡覺,若二姐不肯陪著,即使被母親揍,妞也不躺下,母親會邊罵妞倔杆子,邊把她抱進二姐的被窩,妞才會安心睡去。二姐總怕妞餓著,但有沒有什麼零食,二姐會煮豆子,或者上火炒一把瓜子,或是給妞烤一個火燒,細細得吹掉上麵的灰放在妞的手裏。妞童年最初溫暖的記憶就是二姐溫暖的臂膀,是比母親還要親的人。
一上午小夥伴們喊了妞好幾次,怎麼也沒把妞喚出去,快晌午的時候,房間的門開了,二姐走了出來,妞趕緊上前去,眼前的這個二姐,和原來完全不一樣了。粉色的短袖,藍格格的半身裙,腰間係了一條黑色的腰帶。齊耳的短發,皮膚也變得雪白。妞心裏想:果然省城好,回來人都洋氣了。妞緊緊盯著二姐的裙子嚷著:“我也要穿裙子,給我穿裙子。”二姐摸摸妞的頭,掐掐她的臉:“裙子太大,你穿不了。”妞不依不饒:“我就要穿,我要穿裙子。”二姐被她纏得沒有辦法,就翻出一條裙子來。
妞興奮極了,高興地說:“這是買給我的嗎?”
“嗯,姐姐專門買給妞的。”說著二姐就要給妞穿上。裙子穿在妞身上像袍子一樣。二姐把裙子提到妞的胸口,用腰帶使勁紮緊,穿著裙子的妞像極了戲劇裏的醜角,即使這樣妞還是歡喜地跑到院子裏,見人就炫耀:“看,我的裙子,我二姐回來了,帶給我的裙子。”大人們哈哈笑著,誇張地說:“真好看。”小夥伴拉拉裙子說:“這不是你的,這裙子,太大了。顏色也不好看。”妞生氣了,用力地撞過去。大聲說:“這就是我的,我姐買給我的。”小夥伴哄得散開譏笑道:“什麼你的,就是你姐的,這麼大,可以當袍子了,你就是裹了條傳單,太難看了。”妞氣急敗壞地回去,脫下裙子,狠狠摔給二姐生氣地說:“這就不是買給我的,你給我買啥了?”二姐好脾氣得說:“姐,給你帶好吃的了。”說完從櫃子裏拿出一個袋子,袋子裏裝滿了糖果,妞遞過來,伸出手抓了一大把,母親過來一把奪下怒道:“又要拿出去顯擺,這是給你姥姥的,少拿點兒。”妞不幹,氣得直跺腳,二姐從母親手中拿過來放進妞的手裏柔聲說道:“好妞,拿著糖,玩兒去吧!”然後摘下頭上的發卡別在妞頭上,打發妞出去。轉身對母親說:“媽,你就是偏心,給軍(哥哥小名)吃,不給妞吃。”母親圍裙上擦擦手更怒了:“你個丫頭片子,不是有你姥姥嗎?”見母親生氣了,二姐趴在母親肩上撒嬌道:“媽,我知道該孝敬姥姥,妞不也最小需要愛護嗎?”母親不再說話,母親的殺手鐧就是:不理你,很久都不理你,不理到你要難過死了,二姐就為妞吃了這一鐧。而妞全然不知,一心向小夥伴炫耀她的糖果,小夥伴豔羨地圍了她一圈,妞一一分食給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