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秋高氣爽的日子來了,經曆了夏的喧囂和熾熱,秋的日子顯得更寧靜。高遠的藍天偶爾會有一支南飛的大雁,樹葉燦爛的耀眼,也準備隨時跳入大地母親的懷抱過冬去了。妞寞落地站在自己家門口的台階上,望著不遠處的操場,再也尋不到那個美麗女子的影子了。那個女人瘋了,大家都說她瘋了。妞常常呆呆地想:她果真瘋了嗎?若真瘋了,她可是妞見過最優雅,最美麗的瘋子。瘋子妞是見過的。每天上學的路上,妞就常遇見。是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孩,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兩股鼻涕垂在鼻孔處,進不去,出不來,就那樣懸著。總拿著一個破口袋,逮什麼撿什麼,有時還冷不丁砸石頭過來,每次遇見妞就如看見鬼,頭也不敢回的趕緊逃走。而老申媳婦不一樣,每天收拾的和原來一樣幹淨俏麗。頭發一絲不亂盤在腦後,光亮亮的,似乎還抹了頭油,還是美目流盼,臉幹淨的如玉,緋紅又似花。衣服永遠展乎乎的沒有褶皺,被熨燙過的褲縫筆直,鞋子依舊一塵不染,走起路來,腰肢擺動,依然是那麼美麗撩人,誰見了她也不會和瘋子掛起鉤來。但她真的是瘋了,原來她很少說話,她因為美成了眾女人孤立的對象,若是幾個膽大的男人不懷好意地多望她幾眼,她也覺不動聲色,或低頭避開,或視而不見。可如今,她突然變得“瘋起來”,連嗓子也變得尖細起來,腿也呼呼生起風來,見了人總要和人拉兩句話,女的還好,男的也是不放過的,拽著別人的袖子,笑得很是放蕩不羈。這些為人師表的謙謙君子們是要極力維護自己形象的,羞得漲紅了臉,使勁甩開拽著袖子的手:“這是幹甚類,幹甚類,太不像話了,太不像話了。”跟在媳婦身後的“老申頭”趕緊上前來解釋:“病了,病了,有病類,沒辦法!”
自從“老申頭”媳婦這麼一鬧病,“老申頭”倒是成了一個受氣的“小媳婦”,從不見光的臉色變得柔和起來,眼神也不像以前凜冽,鞍前馬後地招呼著自己的媳婦,臉上沒有怨怒之氣,倒是流露出一種平靜地幸福。妞常常詫異地觀察著他們心想:老申難道就是書中的“塞翁”嗎?但妞依然不願意再親近他,若碰上了,老申頭還是樂嗬嗬地:“妞,回咱家吧!做我閨女去。”妞一溜煙就跑遠了,心想:“你那麼凶,家裏還有個瘋媳婦,誰要到你家去。”
妞是不敢去“老申頭”家了,可他家的瘋媳婦卻見天望她家跑,坐在妞家趕也趕不走,妞的母親就一邊做針線活,一邊聽她胡嘮。晚上,家裏沒有人,“老申頭”的瘋媳婦突然闖了進來,妞害怕極了,趕緊說:“我媽不在,你去別處嘮嘮吧!”她似乎沒有聽見,徑直走到書桌前,那起了父親的煙,從煙盒裏抽出一根,又四處望了望:“妞,你家火柴呢?”妞嚇得似乎呼吸都沒有了,不敢言語,沒想到她又扭身進了廚房,打開火圈蓋,用報紙點了火,熟練的抽起煙來。不一會兒屋子浸在煙霧裏,嗆得妞眼睛都睜不開了。突然她走到妞跟前說:“妞,我是神仙,我是死不了的,你看,我頭上有光圈。看見了嗎?”妞沒有看到什麼光圈,隻是嚇得幾乎要哭出來了。她拉住妞的手坐下來:“妞,莫怕,我沒有瘋,我哪裏瘋,我是神仙,要不我跳進井裏不沉呢?就是我比閻王大,閻王不敢收我,你拜我為師吧!我帶你做神仙。”妞嚇得大哭起來大喊:“媽呀!媽呀!快回來呀!”她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妞莫怕,莫哭,神仙有九條命。我續你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