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聽到父親的召喚,興高采烈地坐在餐桌前,說是餐桌不過是用木板搭成的簡易桌子,很矮小。高挑的李芳坐在小板凳上,很是窩曲。李芳折騰了一上午,肚子早就發出了警報聲,顧不得矜持和優雅,拿起筷子,準備飽餐一頓。審視了一番,,拿起筷子的手又放下。餐桌上的食物實在沒個能下口的:一盤子黃窩頭,一小碟子鹹菜,和粗瓷碗裏的棒子麵粥。粗瓷碗很大,能裝得下李芳的頭,李芳不知道從何下口,眉頭緊蹙,舉箸不定。
這時父親從兜裏拿出一個白麵饅頭,放在盤子裏。李芳正要伸手拿,大姐萍兒用筷子急速夾了過去說道:“花兒小,正長身體,得吃白麵饃,爸爸一天工作辛苦,也得補補,說完把饃分成兩半,分別放在父親和花兒的手裏。然後又拿了一個窩頭遞給李芳:“阿姨,這個窩頭是我媽蒸好,從老家帶回來的,你嚐嚐鮮,城裏肯定吃不到的。”父親對大姐萍兒的做法頗為不滿,筷子重重得放在碗上,語調低沉但著實嚴肅說道:“萍兒,阿姨是客人,我們做好主人的本分就好。”大姐舉著的手放下,滿臉不高興的神情,但不便再發作,低頭吃飯。父親把半個饅頭遞給李芳:“我們家就是這條件,你吃不慣窩頭,喝不慣棒子麵粥,你拿這半個饅頭墊吧墊吧!李芳賭氣似的沒接,拿起一個窩頭往嘴裏塞,眼淚卻落在碗裏。大姐萍兒又多嘴,小聲說道:“喲!真嬌氣,還有吃窩頭吃哭的。”話音剛落,父親的筷子“啪”得一聲落在桌子上,聲音依然低沉但不失威嚴:“萍兒,去麵牆站得去!”花兒等著驚恐的小眼睛,撇著嘴嚇得要哭了,父親依然鐵青著臉,大姐狠狠地瞪了李芳一眼,甩下筷子,麵壁思過去了。父親又哄花兒:“花兒吃,把爸爸這份也吃了。”父親邊吃飯邊說:“李芳,吃完這頓飯,你要對你的生活做選擇,要麼回去,要麼做好吃苦的準備,今天你在我這兒,還有窩頭吃,你若自己生活,必須學會做飯,不會做飯,你吃能喝西北風了。若走,吃完飯我送你去車站,若留,你自己去校長,辦理入住手續。
李芳聽了“騰”得站起來,漲紅的臉掩飾不了她心中的不滿與怒氣,顫抖的聲音,宣泄著自己壓抑已久的內心:“景老師,我原先的實習單位已經推掉了,這個單位是我千辛萬苦爭取來的,我是正規院校的大學生,我是有教育部門的接收函的,不是你想讓我來我就來,想讓我走就走得了的。關於工作的一切事宜我都會辦妥當。謝謝你的午飯再見。說完拎著出了家門。
外麵的陽光依然明媚,晌午的太陽還有點兒火熱,但心懷一團火來的李芳如今卻跌落到了冰點,讓淚水肆意得在臉上流淌,再讓風兒把委屈與不快,通通帶走。李芳直接去父親的辦公室,想投到父親的懷裏大哭一場。可辦公室門緊鎖,她敲了半天也沒人應答,這時父親的秘書從旁邊的屋子裏走出來,李芳上前問道:“肖秘書,我找我爸,我爸呢?”肖秘書遲疑了一會兒,說道:“李局長去省城,開一個重要的會,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了。真是不巧。”李芳懊惱得直跺腳:“怎麼那麼倒黴。”然後命令似的說道:“肖秘書,你派個車送我回家。”不行肖秘書一聽轉身就走,邊走邊說:“我是給黨和國家服務的,不是給資本家小姐服務的,你父親都不敢這麼跟我說話。車沒有特殊情況,一律不準私用,誰也不行。”李芳拎著包氣急敗壞地跟在後麵,大吼道:“我會告訴我爸爸的。”肖秘書的背影在進入一間屋子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無計可施的李芳拎著包走出公安局的大門。躲在裏屋的老李鑽了出來對肖秘書說:“做得好,那幾年偵察兵沒白幹。”肖秘書紅著臉說:“李局長可是按你的吩咐做的,我不僅偵查力強,我這臉皮還得後,還得會撒謊。”老李哈哈一笑:“就你這素質在戰爭年代,絕對是個潛伏英雄。”
肖秘書一臉尷尬:“李局長,她可是你親閨女,你最愛的女人。”
老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又“呸”得一聲把茶葉吐了出去,意味深長說道:“這個閨女,這幾年沒好好管教,再不管就費了,那不是我老李想要的閨女,讓她去碰釘子,讓她去吃苦,收收她的性子和戾氣。肖秘書給第一中學校長打電話,讓趕緊妥善安排她。”
肖秘書大聲說:“是,李局。”說著退了出去。
老李站在窗口,遠處望去,又陷入無盡的沉思,不知道這盤棋是否能穩中求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