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八歲的時候吧,或者比八歲還小一點,樂殷隻記得自己的門牙掉了,說話的時候“嗖嗖”漏風,畢竟是女孩子,很早就明白小姑娘沒牙是很醜的,便在那段換牙的歲月裏很少言語和歡笑,而事實上,和換牙這件事沒多大關係,她本身就很少言語和歡笑。她甚至都不和別人玩鬧,
就在樂殷說話漏風的這一年,她離開了家,離家之前,她安靜的坐在床沿上,對麵大她三歲的哥哥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看著自己,雙手握成拳頭,臉色發白,“你一定要走?”房間裏很安靜,隻有彼此的喘息聲,
樂殷抿抿嘴角,頭一歪,“嗯。”
“你就這般狠心留下我一個人在家?”哥哥低垂下眼瞼,輕歎口氣,樂殷看見他眼裏有閃爍的光,
“父親給了你那麼多兄弟,還有叔父的兒子們,你不會孤單的,”她蹦下床,走向自己的哥哥,雙手握住了他大自己一圈的手掌,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樂殷聽的清清楚楚,感受著他單薄的肩膀在顫抖,“我會回來的,這裏畢竟是我的家。”
他輕輕推開樂殷,微微低頭,聲音清澈,“隻有你,是我同母的親妹妹…。我隻有你。”
她感覺自己的胸口脹脹的,喉嚨也痛痛的,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捂住了哥哥的眼睛,樂殷眼裏的淚水才無聲的留下來,“你是正房嫡子,沒人會敢惹你,你等我回來。”
我也隻有你。
說完,樂殷風一般迅速轉身踏出了房門,將手心裏哥哥的淚水在自己身側蹭了蹭,出門便鑽進了早已準備好的車馬裏,從縫隙裏往外看,隻見哥哥慢慢的從屋裏走出來,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安靜的站著,臉上幹幹淨淨,樂殷悄悄笑了,
她的哥哥,跟自己一樣,都不願在外人麵前流淚。
樂殷是一個有野心的人,盡管當時她還不能完全理解野心到底是什麼,隻知道,一定要成為一個人厲害的人,而厲害的人一般是不會在別人麵前流淚的。
所以樂殷要去昆吾山,找古墨白。
他是現在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古墨白的種種流傳,樂殷是聽大哥哥說的,大哥哥不是她親哥哥,他是她一個素未謀麵的姨娘的兒子,人很溫厚,樂殷素來親近溫厚的人,盡管這樣的人依舊不能讓她言語和歡笑。她蠻奇怪的,似乎自己的父親總是在死婆娘,死了一個,便再娶回來一個,如此反複,她不記得那些人的臉孔,也厭惡虛偽不堪的笑容。
樂殷很喜歡大哥哥是在她親娘去世之後,大概月餘之前,也沒發生什麼感天動地的事兒,不過是當時他安靜的站出來,趕走了對樂殷和她哥冷嘲熱諷的姨娘們。樂殷從此就對他另眼相看了,喜歡一個人,就是這麼簡單,討厭一個人,也是如此。
樂殷是見過古墨白的,在娘親的葬禮上,那個人溫文如玉,像是一朵白蓮,卻又像天地間的磐石,澄澈又堅硬,那人在母親靈柩前站了許久,父親也不悅的站在古墨白身後許久,樂殷的目光緊緊的看著他,而古墨白,似乎連一句話都沒和她父親說,便邁著沉穩的步子準備離開
似乎隻一瞬之間,沒做那麼多的考慮,樂殷便追了出去,攔住了要上馬車的古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