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第一次,一向不拘言笑,置萬事於身外的樂殷做出出格的舉動,在她自己母親的葬禮上,一路小跑過去,追著一個男子。
古墨白回頭,停住腳步,眼神閃爍了一瞬便恢複如常,“你——樂殷?”
樂殷頓住腳步,
他認得她,
樂殷的心跳動了半拍,他怎會認得她?
樂殷裝作淡定的點點頭,感覺心髒在喉嚨裏,
“可以,收我為徒麼?”
小女孩聲音清脆,果敢決絕。
古墨白安靜的看著他,眼神流連,深沉不清,似乎過了許久,樂殷的心沉了又沉,甚至想到了他會轉身就走,不再搭理自己,卻在大家屏息凝神看笑話般等著結局的最後,樂殷看到了古墨白微微頷首的樣子,那人輕輕笑了,幾乎微不可察,但是還是被樂殷看在了眼裏,
那一瞬間,似乎是樂殷出了娘胎後最雀躍的時刻,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今天是她親娘的葬禮,她知道自己背後是父親凜冽的眼神和呼之欲出的怒氣。
想到那怒氣,她更開心了。
目送著古墨白的車馬緩緩離開,樂殷回頭,梗起脖子,眼神堅毅不可侵犯,看著自己的麵若冰霜的父親,輕輕笑了,“我要去昆吾山。”
樂殷父親看了她片刻,臉色鐵青,隻字未語,轉身離開,
樂殷抬頭看到天上的繁星,呼出一口氣,手心裏的汗漬還未幹,輕輕的捂了捂紅彤彤的臉,跟著稀稀拉拉的人群進了廳堂。
古墨白坐在遠去的馬車中,輕揉了揉額頭,有些疲憊。
“師父,茶好了,”跪坐在馬車下首的白衣男孩眉眼俊美清秀,恭敬的端起琉璃盞遞到古墨白麵前,咧嘴一笑,露出一顆虎牙。
古墨白跟著微微一笑,接過茶盞,吹了吹,“你很開心?”
越賢點點頭,又跟著笑了,“師父收了新徒弟,應該也很開心。”
古墨白眉毛微微挑起,“不是收了新徒你開心,而是收了漂亮的小姑娘,你才開心。”
“…沒…怎麼會,”越賢的臉紅了紅,“您收祁離的時候,我也很開心,”
古墨白笑而不語,專注喝茶,說到祁離,越賢心裏有些不安,看著古墨白心情似乎不錯,恭敬道,“師父,師弟上次不小心惹了別派長老,定是無心之過,這禁閉已有月餘,可否…”越賢撓撓頭,不知怎麼往下說,
古墨白抬首,腦海裏閃過祁離清冷不羈的樣子,正色看著越賢,“那小子對你從來都是冰冷如霜,敬還值得你說情?,”
越賢與古墨白四目相對,笑的溫和,“是我的師弟。”
更像我的弟弟。
古墨白抬手拍了拍越賢的肩膀,“那小姑娘來昆吾山的時候,便讓那小子出來吧。”
“嗯!”越賢點點頭,笑容如陽光熾熱有力。
馬車漸行漸遠,時間靜謐無聲。
寒風卷起地上的塵土,深夜凜冽如初。
那一年,樂殷似乎確是八歲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