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自從皇上臨幸李師師之後,他人再想染指師師似乎也愈加難上加難,即便是皇親國戚也再難一親芳澤,李師師昔日門前車水馬龍,然而自此以後,她的門前可以說真的是“門前冷落車馬稀”。詩人晁衝之早些年年輕的時候曾長居住在汴梁城,每有夜宴,必招李師師前來陪酒,更常與李師師文辭互答,算是舊相識。過了十數年再到京城時,李師師已經是今非昔比了,想想不過匆匆數年竟有天壤之別,不但無法登入樊門,就是想見一麵也是難上加難,在這裏他用了“門第尤峻”這個詞,不是不想,實在也是因為不敢。
但是偏有人甘願冒著極大的危險跑來與李師師相見,武功員外郎賈奕便是其中之一。要說這賈奕與李師師相見原本無可厚非,他們相識本就在宋徽宗趙佶之前,而且賈奕常去樊樓走動,兩人來往倒也是十分密切,可因為宋徽宗趙佶臨幸師師的緣故,賈奕再也不便去師師處走動。也是機緣巧合,一日賈奕竟偶遇師師,兩人久別不見,自然是要把酒言歡,常訴別情,賈奕大約也是酒後失態,趁著興起,隨手拿起筆墨,作了首小詞:
閑步小樓前,見個佳人貌似仙;暗想聖情琿似夢,追歡執手,蘭房恣意,一夜說盟言。滿掬沉檀噴瑞煙,報道早朝歸去晚回鑾,留下鮫綃當宿錢。
——賈奕《南鄉子》
宋徽宗趙佶與李師師的男女之事本是天下盡人皆知的,兩人一個是當今聖上,一個是京城名妓,這樣的身份本就十分吸引人眼球,兩人的私情更是成為街頭巷尾議論的焦點,賈奕的這首詞所寫的內容正是宋徽宗趙佶與師師兩人初次相見的情景。但是在宋代公然用詞來諷刺當今聖上,是件需要冒很大政治和人身風險的事,就是這首小詞幾乎使他喪命。這首詞很快就傳遍了朝野上下,宋徽宗趙佶自然也看到了這首詞,居然這樣公開的嘲諷自己,宋徽宗趙佶勃然大怒,隨即打算下旨誅殺賈奕,但最終還是被左右攔住了。殺掉賈奕一來師出無名;二來會引來天下人的非難之聲,到時候不但與李師師的醜事會傳揚出去,就是各路諫官怕也是上奏不止。最後宋徽宗趙佶思慮再三,還是決定保住賈奕性命,但是這口氣實在是難以下咽,因此尋了賈奕個不是,將他一路貶到瓊州做了個參軍才了事。
李師師自接待了宋徽宗趙佶之後,名聲頓揚天下,門第也一下峻嚴起來了。偶爾見個把名人,客退後,則焚香啜茗,瀟然自如,一般的人根本見不到麵(《汴都平康記》)。連前麵說過的晁衝之,這時來京師,也隻能在一旁寫詩作文,迫感往事(《墨莊漫錄》卷八)。相傳,梁山泊聚義的首領宋江,曾來找過李師師,並題下《念奴嬌》一詞:
天南地北,問乾坤、何處可容狂客?借得山東煙火寨,來買鳳城春色,翠袖圍香,鮫綃籠玉,一笑千金值。神仙體態,薄幸如何銷得?
回想蘆葉灘頭,蓼花汀畔,皎月空凝碧。六六雁行連八九,隻待金雞消息。義膽包天,忠肝蓋地,四海無人識。閑愁萬種,醉鄉一夜頭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