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陸遊 情是一杯斷腸的毒(1 / 1)

情是一杯斷腸的毒藥,讓人甘心飲下;情是月光裏溫柔的刀聲,多少人閉眼等待那心口的一涼。陸遊的情意還在,當年兩人談詩論詞、簪花繡蝶的溫馨浮現出來。她含淚在沈園陸遊題詞的旁邊和了一首《釵頭鳳》,後來一直都沉浸在往事前塵中,抑鬱愁怨。

唐婉是一個極重感情的女子,與陸遊的愛情本是十分完美的結合,卻毀於世俗的風雨中。趙士程雖然給了她感情的撫慰,但畢竟曾經滄海難為水。與陸遊那份刻骨銘心的情緣始終留在她情感世界的最深處。自從看到了陸遊的題詞,她的心就再難以平靜。追憶似水的往昔、歎惜無奈的世事,往日的種種煎熬著她,使她日漸憔悴,抑鬱成疾,當年就悄然逝去。在秋意蕭瑟的時節,她也化作一片落葉隨風飄散而去。隻留下一闕多情的《釵頭鳳》,令後人為之唏噓歎息。沒有背叛,沒有辜負,她給自己挖好墳墓,用落葉裹著愛情,一起葬下。春天開始的故事,必定是在秋天結束。她應該死在秋天,她如一片落葉,結束了咽淚妝歡的日子。

唐婉重遊沈園,發現牆壁上陸遊提的《釵頭鳳》,石破天驚,那些已經平寂的傷痕,在這個男人的深情告白和婉轉牽掛中驚濤駭浪,再一次湧起,漲潮。如果說,當年和陸遊分別之後,唐婉還有勇氣開始新生活,那麼現在,她想心已經完全被思念的泛濫洪流淹沒了。離別之後的相思,是需要有引子的,而最直接最有殺傷力的引子,就是來自對方的挑撥和傷痛。原來那個男人不曾絕情,隻是難違母命,原來這個男人一直在想念她,從而內心傷痛!

女人就是這樣,你不愛我了,我可以把淚流在心裏,優雅轉身離開,做出無所謂的姿態;但是,如果他還愛著我想著我為我不天天睡不著覺,於是,優雅也不要了,理智也不要了,轉身就撲上去。

一番悲痛過後,唐婉本來平靜的心情,遭遇了一場雨雪風霜,疼痛的記憶太明顯了,她忽略了丈夫的敦厚和現在家庭的美滿,滿心滿眼都是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世情是淡薄的,人情是淡薄的,愛情也是淡薄的,而這雨後的黃昏更是充滿了淒涼。

有情人天涯陌路,想傳遞個音信都不可能,一是山高路遠,一是禮教不許,還有一個原因,她作為一個有思想有清高自尊的才女,對陸遊的軟弱是漠視的,摧毀這樣的女人,隻要兩個字:深情。所以,幾年之後,陸遊一首深情《釵頭鳳》再次俘獲了唐婉。這首《釵頭鳳》刻在了唐婉的心裏,最後,也是這首《釵頭鳳》奪去她美好的生命。她本可以遺忘,和趙士程繼續走完以後幸福安逸的人生。可她是紅顏,癡心的紅顏,這注定了她的薄命。她將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悲哀,所有的血淚,填成一首《釵頭鳳》,為了紀念她的愛情,哀悼她的人生。不顧一切做女人,自古女子容易為愛不顧一切,失去一切。

此時的唐婉感歎人成各,今非昨,於是,病體纏綿,生命不久。

分別之後的那些黃昏裏,唐婉心神俱裂,獨自依在欄杆上,看雨打落花,聽號角嗚咽;陸遊卻在多年後的一個遙遠驛站,看好了一個能詩詞的小女子,執意帶回來納為侍妾。是的,他把這個小女子當成了婉兒的替身,他根本不知道婉兒對他的情感至死不渝,他隻知道自己一直愛著婉兒,無論如何也不能忘懷。

唐婉在思念中病體越來越沉重,直到為情而早逝。而陸遊卻在多年後,帶著新娶的侍妾走進家門,但僅僅是半年時間,這個小妾又被老婆趕出家門。母親可以趕走相愛媳婦,老婆也可以趕走心愛小妾,他的詩文再好,但他軟弱也是不可原諒的。

當年,婉兒如花的生命因重逢的傷痛而枯萎了,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殞。而當時,陸遊正提三尺青鋒,北上追尋還我河山的理想。秦檜死後,孝宗時陸遊被賜進士出身,一生沉淪在通判、幕僚等小官上,並屢遭彈劾、罷黜,終其坎坷一生,也未能看見王師北定中原的那一天。

兩個人天各一方,注定是永遠不能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