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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許多年前的春天

那時的我還沒剪去長發

沒有信用卡沒有她

沒有24小時熱水的家

可當初的我是那麼快樂

雖然隻有一把破木吉他

在街上,在橋下在田野中

唱著那無人問津的歌謠

如果有一天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留在在那時光裏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離去

請把我埋在這春天裏

還記得那些寂寞的春天

那時的我還沒冒起胡須

沒有情人節沒有禮物

沒有我那可愛的小公主

可我覺得一切沒那麼糟

雖然我隻有對愛的幻想

在清晨在夜晚在風中

唱著那無人問津的歌謠

也許有一天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留在在那時光裏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離去

請把我埋在在這春天裏春天裏

凝視著此刻爛漫的春天

依然像那時溫暖的模樣

我剪去長發留起了胡須

曾經的苦痛都隨風而去

可我感覺卻是那麼悲傷

歲月留給我更深的迷惘

在這陽光明媚的春天裏

我的眼淚忍不住的流淌

也許有一天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留在在那時光裏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離去

請把我埋在在這春天裏

如果有一天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留在在這春天裏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離去

請把我埋在在這春天裏春天裏

這首《春天裏》是他生前喜歡唱的,也是他常唱給我的,沒想到這居然成了一篇咒語,在他被化成灰的第二天,我在經過一家商場時無意間從它的播放器裏聽見這首歌,確實,他葬在了春天裏。頓時,我的淚花開滿麵頰,我用這顆顆晶瑩剔透的盈盈淚花,在我的心田祭了他。

“上網無聊活著沒勁”事件後很久我都不再上網,因為我決心戒網。我一向做事還是很有毅力的,但這次的決心下得很大,可是隻堅持了不多久,我就又上網了。原因很簡單,同以前的一樣,略略不同的是在無聊失落寂寞和煎熬之外,又多了一份負罪感。我真的沒想到“上網無聊活著沒勁”竟然是一片真情,更沒想到結局竟會是那樣。這種認識給我日後的人生埋下了巨大的隱患。這次開始的上網讓我決心不再讓對方投入感情了,因為我要等待,不可能接受,隻會讓這個人徒受傷害,白白糟蹋一份美好的愛情與幸福。

某天,我無意間點擊了一個叫杏花村的聊天室,進入後就習慣地點了一下“遊客改名”,改了個名字叫“大家閨貓”,然後我便拖拽滾動條,看看聊天室裏聊天的人名,還沒等我找到一個想聊的人,有人就點我的名字了,和我打招呼,我一看他的網名,簡直把我氣壞了,原來他叫“拍貓嚇桌子”,於是我就毫不客氣地向他“喵!”了一聲,以示我的貓威,誰承想這一聲喵,在他的感覺裏是天真可愛柔情無比的,於是他更加氣我,什麼“東西街,南北走,出門看見人咬貓”,什麼“春眠不覺曉,夜來聞貓叫,緣來我獨宿,貓泣知多少”。於是我這隻柔情的大家閨貓便連續使用新式武器向他進攻,什麼“我從天上召來一道閃電,將拍貓嚇桌子化成灰燼”、什麼“我練成九陰真經將拍貓嚇桌子一掌打沒有了”,但他並不在乎,向我非常成熟又紳士地嗬嗬地一笑,送我99朵玫瑰,999朵百合,這兩種花他都是配發了美麗圖片。我不禁有點心軟,於是懲罰他的方式也變得非常溫和,不再動用大自然的威力和武林絕技了,隻是幽幽地對他說:“我怎麼越看你越象它呀!”然後我也發了張圖片給他,畫麵上是一隻大熊貓。

第二天上網,忽然看到一個網名叫“剛從國外留學歸來”。便問是哪個國家的,是不是美國,他說不是,但在知道了我的著急之後,便給我出主意,說,如果你的這位朋友果然是在華盛頓的大學裏,那麼一般大學都有留學相談室,那裏會知道一些國外的留學生情況。然後出我不意,他告訴我他就是那個拍貓嚇桌子,我當然會有老友重逢般的歡喜。我立刻便往華盛頓的一些大學的留學相談室寫了信,說明情況希望能助我找到齊振。

就這樣,我們認識了,那個時候正是八月中旬,差不多每天一下班,他就會給我發來Email或手機短信,說晚上到杏花村去聊天,在Email的落款上他總是自稱:不可能征服的男人。

這個時候的聊天他總是極力討好我,比如說網名吧,他再也不叫“拍貓嚇桌子”了,而是改成“你的貓食小魚兒”,因為他姓餘,叫餘程遙;最多有的時候不老實,厚顏無恥地叫個“摟著貓睡覺的色膽包宇宙的魚”。但隻要我一發貓怒,他便立刻乖乖地改成“你的貓食小魚兒”。

我們每天都要在聊天室裏聊上兩三個小時,從宇宙大爆炸和黑洞理論到資源的再生和可持續發展,從九千年前是否存在文明和亞特蘭蒂斯現象到杏花春雨江南、古道西風瘦馬和西湖、漓江、紅樓夢,從大江東去浪花淘盡英雄和黛玉寶釵你更愛哪一個到尼采、薩特、羅素和韋伯、海德格爾、馬爾庫塞,從天上聊到地下,從曆史聊到環球,從政治聊到經濟,從文學聊到哲學……

他為我的才華折服,他說真是不小心動了真感情了。這是我們長達兩個月的網聊結束時他最後告訴我的話,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上網聊天了。因為我們越聊越投機,感情在迅速地升溫,於是就從網聊發展到了話聊,我們每天晚上都要通電話到後半夜一兩點,話聊要比網聊更為真實更為直接更為輕鬆,同時也更為活潑有趣更為繽紛多彩,當然談話內容有很多地方不免是在重複我和“上網無聊活著沒勁”說過的,比如講的有色笑話。

在電話聊天中,我們才漸漸各自介紹了自己的來龍去脈,我這個從前在他眼中不過是個從小生長在城市裏的家境優越的單純女大學生,竟然是個身世坎坷的清高自許孤傲孤芳玉潔冰清的才女。

而這位在“大家閨貓”麵前乖乖地臣服、自稱“你的貓食小魚兒”的家夥居然是個博士、教授加係主任,他剛從國外的一所名牌大學拿到博士學位不太久,就被青島某副市長發現,且親自出馬將他請來青島擔任大學教授並負責一個很重要的研究項目。在這個陌生的都市裏他非常孤獨,認識的朋友都是同事且都成家了,人家一到了晚上就得陪老婆哄孩子,有時候他硬是拉著位同事陪他說說話,人家不好不給麵子,陪他到八、九點,他就好象欠了人家很大的一個情意似的,弄得他時間一長就感覺很沒意思,加上眼下正是放暑假,他作為係副主任和教授,也不必處理事務和講課,而那個研究項目也不必他二十四小時的精力,所以他現在時間還是有的,並且最主要的是,他一直忙了這麼多年,也確實太累想歇歇,他的這話讓我從他身上看到了幾年後齊振的影子,是的,有一天,他也將事業有成,但情感空虛;於是和我聊天便成了他最好的休息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