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1 / 3)

那天夜裏,我再次有夢,夢中畫麵仍是空蕩蕩的,亂糟糟、黑乎乎,我再次拚命地喊叫,我悶得難受!我要發泄!我要質問!但是,回答我的仍隻有可怕的回音,於是就在我自己的聲音於夢中夢魘般不停回蕩回旋回去回來中,看見西安古城北麵的一堵古城牆突然倒塌,那土崩瓦解的嗆人煙霧中,一片傷心青青草在碎磚爛石中被連根撥起,變成一支支翠花團玉,開滿音塵絕的鹹陽古道,著名的灞陵古橋也突然無故倒塌,那巨型堅石就風化碎裂在我的心中。西風殘照之中,黃日滿和梁小麗、傻子欲清,還有猻主任都在碎石中痛苦地呻吟,鮮血不規則地從他們撕裂的皮肉和斷開的碎骨頭處流淌著,那麼歡快。隻有瘋婆子在這風化碎裂之上跳躍大笑,在她的笑聲中,一隻通體雪白的貓咪站在風化碎裂的著名古橋之上高歌,有聲聲咽的蕭聲相伴而和,有秦樓憔悴月垂閱年年的柳色,懷想樂遊原上的快樂清秋節,而漢家陵闕早已輝煌不再日也已央:

凝視著此刻爛漫的春天

依然像那時溫暖的模樣

我剪去長發留起了胡須

曾經的苦痛都隨風而去

可我感覺卻是那麼悲傷

歲月留給我更深的迷惘

在這陽光明媚的春天裏

我的眼淚忍不住的流淌

也許有一天 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留在 在那時光裏

如果有一天 我悄然離去

請把我埋在 在這春天裏

如果有一天 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留在 在這春天裏

如果有一天 我悄然離去

請把我埋在 在這春天裏 春天裏

………………

我那時白天仍然照常上班,整個一安靜端莊的大家淑女,一下了班我就上網,網上的我將是另一我。虛擬的網絡正是真實世界的投影,是更為真實的人性大看台。網絡聊天室裏,一方麵有人說著髒話假話廢話,另一方麵有人在大喊著信息垃圾化。可是現代都市裏,誰人沒有在這樣的信息大垃圾堆裏浸泡玩耍過呢?

現在的我上網沒有任何的目的,開始還取個文雅點的名字,比如淑女也瘋狂,後來幹脆就是叫瘋狂到末日。

現在的我不再打算拒絕誘惑。很多的時候連一夜情都算不上,隻是一時情。一兩個小時在一起,然後分手,再永遠不來往,各不相擾。那一兩個小時中的兩個異性,根本稱不上男人和女人,充其量隻能算是個公的和母的,雌的和雄的。再漸漸的也不用非得男人主動找我了,我隻要與他能聊上感覺,並且我心理生理都正需要的時候,一時情一夜情的小鬧劇就來上一回。我要將白白浪費的青春歲月找回來,我不該讓我如花似玉之身就這樣空空的煎熬。但我要求每一個都必須戴安全套,在我眼裏,他們不過是為我服務的戴著安全套的自慰器罷了。我和他們嚐試各種的姿式和玩法,包括在車裏那樣麵對麵的。在那一時情一夜情的小鬧劇裏,我堅決拒絕和他們接吻,撫摸也不太多,這些都是事先講好了的,包括具體采用的姿式和或溫柔或強暴的玩法,都先講好了的,然後小鬧劇再開場。做過以後,他們連麵容我都記不得了,更何況其他。

當然我還沒有玩過群交,我還不想得上什麼髒病,我是搞醫的,這個我非常注意,玩是玩,可不能有什麼危險,我一般都是隔幾天有一個罷了。我同時選了十幾個,一個一個地慢慢來,當然也要看他們的運氣,有倒黴的可能就在等待的途中,我忽然對他沒有了興趣,那麼就永遠不可能被我召見,任憑他在電話裏、在網上、在Email裏苦苦哀求,痛苦萬狀。對這些目標,我根本記不得他們的具體情況了,太多了,想記住是不可能的,我隻能將他們的姓名、網名、手機號、電話和電子郵箱以及年齡職業學曆都記下,在他突然打來電話時,我再進行逐項核對,這樣可以確定哪個是哪個。

我和他們見麵後根本就不多說什麼,基本就是一個字“脫”,過後我的收獲是數目的變化,但很快,當我和第八個這樣的男人做過以後,我忽然從心靈到智慧都變得很懶,連記個數目都失去了興趣。於是我便開始玩點新鮮的遊戲,那就是在這種純粹的活塞運動中加入一定感情的。但感情一定要適度,否則會引火燒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比如對餘程遙比如對林德揚比如對王一雄。

那天聊天時有個人說網上無美女,得知他所在網吧隻是隔了一條街,於是五分鍾之後我便出現在他麵前,此人大瞪著小眼睛詳細而貪婪地看了我大半天,同時下意識地直點頭,說,我百分之一萬地滿意。

可我對你卻是百分之一萬地不滿意。

他剛才在網上自吹的英俊帥氣,我實在是連一絲也找不到,無論多麼努力。他是隻百分之一萬的青蛙,膚色黑倒不說,但黑得鐵青,黑得凶且惡,讓我對他的不滿達到了百分之一萬。團了又團的一張臉上,笑起來的嘴是扁了再扁,最多最多能算一米六七的個頭如何也與玉樹臨風不搭邊,倒是那一排雪白的牙齒還讓他總算有了個亮點。一般種族歧視都叫黑人為黑鬼,因為黑種人身材高大,所以都習慣於叫他們大黑鬼,對於眼下這個皮膚賽過黑種人卻矮小如同武大先生的家夥,我隻能叫他武大先生小氣黑鬼。

接下來,他忙不迭地讓我看了他恰好隨身帶著的工作證,原來是青島當地最負盛名的一家大學裏的講師,並在浙江大學拿到博士學位,怕我不信,又讓我打他單位電話,我一看電話號果然前幾個號碼是這所大學專有的,然後他代我撥通了這所大學他所在學院的收發室電話,讓我詢問是否有他這麼個人,從他的體貌特征到所教專業什麼的,及年齡籍貫、婚姻狀況什麼的,果然都和他說得一樣。我一時實在是有點讓他的坦誠熱誠真誠感動,不過,我仍是淡淡的表情,說,你實在沒有必要這麼坦誠的。然後,我隻是一般地談了幾句就要走,他興猶未盡,再三挽留,我冷冷地告辭時,連看他一眼都懶得,這一點他感覺到了,因為我在轉身的瞬間,眼角的餘光裏看見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