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延之側了側身,不願再繼續話題:“西大陸一事,愛卿有何高見?”
“陛下可真是為難臣了。”百裏長行搖著羽扇,“西大陸邦國淩立,臣屬關係複雜,這聯姻到底是誰的意思,還不一定呢……臣推算星盤多次,也未算出西大陸發生了怎樣的劫難,該如何避驅。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場劫難若是置之不理,遲早會波及東大陸的。甚至南疆、海外,乃至全天下!”
“愛卿認為這場聯姻該如何處置?”
“聯姻隻是西大陸為借兵打下的引子,陛下若是想先觀望觀望形勢,那麼派誰都是無所謂的。”百裏長行打了個哈欠,“在臣印像中,除去那些定了親的和未及笄的,還剩下了禮部尚書林大人之女林青青,戶部侍郎安大人家的安錦如、安錦月兩個丫頭,再來就是君傾書了。”
“那就君傾書了。”墨延之微笑,“羽兒貴為丞相府正妻,無法光明正大的對那些礙她眼的人動手,朕就幫了羽兒這個忙好了。”
百裏長行搖著羽扇:“隻怕羽兒更希望陛下能一道聖旨,將她調去邊疆。”
墨延之搖搖頭:“君傾書幾次宮宴進宮,朕都留心過她,此人心太大,留不得。”
“是嗎?”
“明日朕就擬旨,讓君傾書遠嫁。愛卿可是要順便跟去西大陸一探究竟?”
“那是自然。”
百裏長行撥弄著手邊的星盤,望著天上的星子。
那猩紅如血的星子,依舊那麼紮眼的掛在上空。
七年前,它初現的時候,大師兄讓他好好地注意它。
說是那顆星子會帶一個迷了路的蠢孩子回家。
大師兄難得會對有些事情在意,他會在意的事情必定會危及到這天下。
真真不知那“迷路的孩子”和這場浩劫有些什麼關係!
良久,他道:“陛下這該算作是公報私仇呢,還是插手臣子後宅之事?君傾書的姨娘劉氏,到底是君老夫人的侄女。”
“百裏愛卿,你是欽天監監正,不是禦史台大夫。”
今晚的風是極冷的,吹起的墨延之和百裏長行的衣角。
今晚之後,天下就該變了。
行館內,天字一號房。
伊麗莎白坐在窗前,看著手中的羊皮卷發呆。
“吟凝……”伊麗莎白低喃。
已經三十年了,我們快堅持不住了。
吟凝,你本不願卷入這場戰爭,然而世人的愚昧令你與我們拔刀相向。
當世人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的時候,你已經不在了。
曾經我們以為西大陸是世界全部,後來才知那隻是世界的一角。
曾經我們以為我們的神創造了世界,卻才知道那隻是我們的臆想。
曾經我們以為戰爭結束了,然而這隻是浩劫的開始。
吟凝,一起都如你所料……
接下了就隻差最後一條了:離世多年的魔女將含著血淚從地獄歸來。
然而,其實這世間本沒有魔,離經叛道的人多了,也就有了魔。
你可知,你走了,曾誤將你認成神的萬千百姓該去再信仰誰?
你曾說,你有生之年必定會傾盡所能救贖身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我們。
你從未食言過。
食言的,一直都是我們!
木質的窗欞咯吱咯吱的響。
伊麗莎白望向窗外。
起風了,要變天了。
然而,你若能回來,就是這世界都傾覆了,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