誕生在冬天,但決不會結束在冬天!
東方之夜
月光如冰,冷凍了所有的流雲。
毫無顧忌的冬風,吹黑了行路人的眼睛。芳草已枯。河水嗚咽,哭訴被大海玷汙的不幸。茅屋如墳墓,撲在大山的腳下,乞求複生。
該死時,我沒有死;該哭時,我又笑了。
我們向往綺麗的遠方。但遠方是沼澤,沼澤邊的樹林居住著狼群。夜潮初漲,摯戀和鄉愁如孤帆,沉沉浮浮。
流星以孤 傲的頭顱,撞碎黑夜,鮮血星星點點,組成曆史課本上的省略號。
頭發收攏了無邊的黑夜,佇立斷崖,我們就這樣正視東方——天空正在策劃一場大雪。
房 間
門是牆的衍生物,沒有感覺。牆的白色,是別人粉刷上去的表情。於是你就在壁上貼滿神往的美好世界,貼滿低價買回的過期愛情。
擺在桌上的盆景。盆景季季預示春天。而真正的春天在窗外。窗外有花有草有樹有鳥。
四堵黑夜圍成的,就成了你的空間,床擱在身旁,讓你活著體驗死的幸福。照耀你空間的不是太陽,是製造的光明。真正的太陽也在窗外,與你隔著玻璃,每天如期撫摸你穿透你無言的憂傷。
窗外青鳥的歌,一滴一滴地落在你心裏。課本上的春天,早已隨歲月發黃。
舌尖是鑰匙,啟開禁錮的雙唇,大喊一聲,砸碎窗門,跑向遠方……
蝙 蝠
月光氤氳,敷在樹葉上,微寒的蟬聲沿黃昏的莖脈滴落,凝成秋露。
所有黑色的思緒,凝聚於你的帆翅。鉛雲摧蕩遠山,迫使你的天空沉墜在難以泅度的夜的漩渦。
你的頭顱撞不碎河心的灘石。小木橋在洪水泛濫的苦夏,紛紛崩斷,如散架的孤舟。
熟稔的變為陌生。眼睛緊閉了窗欞。
風也破碎,雨也破碎,你的羽翎也破碎成絨絨蒼暮。
可你為什麼依然馱負無法解除的孤獨,出沒於夜的棚欄?
一盞盞為你而亮的燈,次第而滅。莞爾的微笑,將變成夜的偽足,捕捉你深沉的純潔。
風也泥濘,雨也泥濘,你的視野也泥濘成沒有太陽花盛開的秋境。
或許你已習慣了黑暗。或許你已明白,所謂黑夜是被陰謀染黑的白天。
睿智源於挫折坎坷裂變。你是夜的精靈,雙翼鼓脹生命的張力。
陽光封鎖了光明的出路。而你以流星的弧線劃出路的形象,以聲音的觸角探尋夜的方向。
荒 原 銅 像
移動的沙丘似墳墓,不斷地向東方之域遷徙。朝聖的鍾聲寂滅於遠涉的虔誠。沒有路途,翅膀抉擇天空,鰭翳抉擇活水。
敲響夜的鼓手,在虛偽的版圖上宣告消失。流星。夏螢。誰能劃破主宰曠漠的峰戀疊嶂,誰就是荒漠的生命之源。
一幅海市蜃樓圖,誘惑了多少鐵馬,紛紛墜入冰河。孤煙祭祀長河落日。風沙襲擊之後依舊是風沙的襲擊。沙場秋點兵。豪歌的將軍,你看,是誰騎在曆史的馬背上,揮動神鞭,驅趕一群沒有尾巴的羊,在荊棘荒灘。
駝鈴。夕陽。胡楊樹。仙人掌。芨芨草。沒有花朵綴飾衣襟。
路,是月光的河床;腳,是天空的柱子。
脊梁塌陷。駝峰是夜的兩岸,駱駝挽著青鬃,踢翻峰戀,走出重重圍困的山影,瞬間的形象被夕光雕塑成永恒的銅像。
樹 蔭
樹蔭如傘。
它隨便一撐,就撐出生命的內涵。一片清幽一片溫柔。愛,就是濕細的沙,鋪在傘下。
躺在明淨的沙上,是種幸福,看痛苦之鳥落在傘端,接受陽光精心的梳理。
走進樹蔭,就揭開了生命的謎底。
樹蔭就是屋的遮蔽。走進樹蔭,有歸宿的感覺抵達自己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