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甜蜜的眼睛像傷口一樣睜開
1
初戀是甜蜜的,初吻卻充滿恐懼。
麵對美麗的唐山姑娘楊文燕,周海光在體味初戀的感覺,實際上他們的戀愛已經過了初吻的階段,卻還在醞釀初吻時的激情。如火的激情,在那個特殊年代裏始終被堤壩封鎖著,當理智的堤壩窣窣顫抖著將要垮塌的時候,那遲來的怒潮便一發不可收了。
“文燕,你真美!”海光趴在報社宿舍裏的單人床上,上半身赤裸著,臂膀結實而渾厚,皮膚閃著微微的光亮,通體紅潤健壯。他深情地擁抱著文燕,心裏不安地蠢蠢欲動了。楊文燕眉目如畫的麵孔,卻是有著令他不敢久看的美豔。
天氣悶熱無比,文燕朝他笑出一口白牙,用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她穿著很樸素,妹妹文秀給她的綠軍褲,淡黃色的短袖衫,文燕好像剛剛在醫院洗過澡,黑發濕潤,很緊地束在腦後,滿臉都是濕潤的新鮮。她白皙的手在他的腰上、背上、頸上疾徐有致地揉、捏、打、捶。他的周身便有一種從未體驗過的舒適暢快一種無以名狀的似水柔情與如火的欲望相撞擊的狀態。他的全部感覺都跟著楊文燕的手在起伏,顫動,楊文燕柔軟的雙手正把他心中的堤壩大塊大塊地撞塌下來,欲望的怒潮一浪高過一浪地掀動,眼看不能自製了。
“我該走了!”這個時刻是女人停住了,文燕停下了自己的雙手,她坐在單人床邊的一張凳子上麵,大約有些害怕了,微微地嬌喘著,端起茶杯來呷了一口茶。
“文燕,我不讓不走!”周海光還迷迷糊糊地趴在床上,極力忍耐著心地享受著值得紀念的甜蜜。你怎麼還不起來呢?楊文燕輕輕地說。周海光迷迷糊糊地抬起頭來,驚訝地問她這就完了嗎?文燕嬌媚地擰著身子微笑著說:“你還要怎麼樣?我們還沒結婚啊!”
周海光坐了起來,雙腿搭在床下,癡迷地看著楊文燕。楊文燕放下杯子,看了一眼周海光,她馬上便讓周海光冒著火的目光震攝了,臉上一紅,垂下了好看的眼瞼。"那麼看我做什麼?"她說,聲音低低的,有好些嬌羞。海光說:"你好看啊。""又瞎說了。"楊文燕不笑,不怒,永遠無法捉摸,她的頭更低了。周海光抓住了楊文燕的雙手,他感覺她的雙手在微微地顫動,他的雙手便也微微地顫動起來。他的目光在楊文燕的臉上扶摸著,撫摸著她 的細膩光滑的額頭,她的低垂的長長的睫毛,她的細長的眼睛,她的修直的鼻梁,她的薄薄的嘴唇,還有她的泛著嬌紅的臉頰。
不論多麼挑剔的人,見到楊文燕,也不得不承認她是很少見到的端莊美麗的姑娘,她每時每刻都那麼本真、自然,她的一笑一顰,一動一靜,海光都滿心喜歡,更別說那些男人,無論什麼男人見到她都會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不敢仰視。周海光雖說和她已經有了一年多的戀愛的曆史,可是他們之間肌膚的接觸也僅有今天這麼一次,他甚至沒有拉過她的手,隻是偶爾,當他們在昏黃的路燈下漫步時,在寂無人聲的街道上,在濃密的泡桐樹的枝葉下,他 的手背會偶爾擦著她的手背,雖然僅是短得如電光石火般的一瞬,也會使他感覺一股電流通過全身,每一根神經的末梢都會顫抖起來。他們當然都會迅速地把手離開,但隻是這偶爾的接觸,也會使周海光幾天裏麵沉浸在無邊無際的遐想當中。他曾無數次地想過自己哪一天跪在她的麵前,吻她腳下的塵土,卻從沒敢想過哪一天會吻她的嘴唇。在他的眼中心中,楊文燕就是一個人間難覓的女神,任何一點稍涉狹邪的想法都是對她的不能容忍的褻瀆。
窗外是濃密的柳樹的枝條,在強烈的陽光下低垂著,象綠色的火焰,濃密的柳枝的深處,有無數知了鳴唱著,更顯得室內幽靜。周海光不由自主地把楊文燕往自己的跟前拉著,他的心中充滿著恐懼,他要吻一下楊文燕的臉,可是又怕她會因此對自己生了惡感,甚至會當場給自己難堪,可是那種在心底湧動的怒潮又使他難以壓下這個使自己感到害怕的念頭,他突然在楊文燕的臉頰上印上自己的嘴唇,然後就迅速離開了,他背過臉去,努力不看楊文燕的臉,他的心裏默念著,隻要楊文燕稍微有不快的表示,他便請求她的饒恕。他偷看著她,她沒有動,隻是把她的頭垂得更低。
文燕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結實的肩膀和寬厚的胸脯。海光心動了,說她真是個小妖精,她的美貌、天真、嬌媚和溫順,還有一時的憂鬱和沉默,仿佛對他都是一個信號,一種呼喚,一種默許。周海光一下子把楊文燕擁在懷裏,把他的唇緊緊貼在楊文燕的唇上,楊文燕在他的熱烈的擁吻下抬起頭來,閉上了眼睛,有兩滴眼淚由緊閉的眼睛裏流下來。眼淚使周海光的心裏一顫:她不願意麼?她感覺難過麼?可是這種疑問僅隻在他的心裏一閃,他還沒有做出決定假如她不願意,她感覺難過,他該怎麼辦,楊文燕已經把她的柔軟的舌頭伸進了他的嘴裏,他發狂一般吮吸著她的舌頭,世界的一切就都消失了。他已經離不開她了,如果文燕突然不理睬他了,他就會為她而跳樓。
在周海光的眼裏,一九七六年七月的唐山是火熱的,天氣熱得異常,一直燒到了心裏。各行各業都在大幹一百天向國慶獻厚禮,報喜的鑼鼓終日在街道上響著,機關幹部輪流著到生產第一線去參加勞動。搞得最好的是開灤煤礦,這是一個被譽為"特別能戰鬥"的單位,他們的膽子因而也更大一些,雖說不得不取消了獎金,可加班的補助卻是悄悄地提高了,每一個長班下來都要評選一次生產能手,生產能手要披紅戴花敲鑼打鼓,由領導親自送到家裏,隨之而來的還有立功喜報和胸前的那朵大紅花,別小看那一朵大紅花,拆下來正好是一條綢緞的被麵,在那個年月,這可是不小的獎勵,四條新裏新麵的被子就可以娶媳婦了,更何況那時這是要票兒的東西。
周海光是和何大媽等女人一起下過煤井,他脖子上掛著他心愛的相機,跟隨著婦女們的足跡到井下采訪,他和那些婦女們一樣,最後是由兩名工人架著走上礦井的,可是他拍的照片和寫的文字報道在他所在的《唐山勞動日報》刊出後,何大媽的所作所為立刻成為街道和開灤煤礦共同的經驗,就連市委書記向國華都親自給周海光打來電話,表揚他的報道很好,很及時,為全市的大幹快上立了大功。周海光當然為自己的成就感到高興,更令他的高興的卻是他的圖片和文字迅速被《河北日報》和《人民日報》采用,在全省乃至全國產生了很好的反響,他一下子成為報社的"名記"。
從小他暗下決心,長大之後一定要當一名記者,用相機和筆記錄時代的風貌。如今這個理想可以說已經有了實現的開端,他怎能不高興呢?當一名好記者,還不僅僅是他的責任感,還有文燕這樣一個戀人的鼓勵。好女人能夠刺激男人的野心,最好的女人還能撫平男人內心的傷痕。當他看到《人民日報》上麵登載的自己的照片和文字時,站在報社的樓頂上,俯視著大唐山,他真有睥睨當世,舍我其誰的感覺。但是這一場采訪的代價也是慘重的,足有一個星期,他走路都困難,渾身酸痛難當,有空就躺在單人宿舍的床上哼哼嘰嘰,所以才使得在婦幼醫院當醫生的楊文燕動了惻隱之心,來給他按摩。也許正因為有了這種成就感和自豪感,他才有勇氣把楊文燕擁在懷裏,狂熱地吻她。
海光是個孤兒,父母早逝,是叔叔把他帶大的。如今叔叔也死了,他已經二十八歲了,在那個提倡晚婚的年月,也已到了結婚的年齡,可是他還沒有吻過任何一位異性,久久蘊積的欲望一旦爆發出來,就難以遏止了。他吻著文燕的嘴唇,吻她的眼睛,吻她的泛著嬌紅的臉頰,文燕的在他的狂吻之下微微嬌喘,輕輕呻吟,眼淚不可遏止地流下來。周海光一邊吻著她,一邊說著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內容的囈語。文燕滿臉羞紅,不成語句地央求著他:"光……別……別這樣……"海光聲音顫抖了:"燕,我的心愛,我的聖母。”周海光的意思是要了她,。文燕真的不懂男女方麵的事情,對此很害怕:"別……等結婚那天……我一定給你。”文燕的拒絕也是堅定的,她是一位婦幼醫生,她知道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是怎麼一回事,她雖然清楚地知道多少男女在婚前的行為甚至超過那種直接的性的交結,但是每一個姑娘都知道很好地保護自己的處女的身份,在那個時代,處女膜是可以決定一個女人的生死的。她在周海光的猛烈的進攻麵前既難以自持,又絕望地掙紮著抗拒,可是她的抗拒和掙紮卻使她的身體和周海光的身體更緊地貼在一起。
楊文燕真地哭了。周海光的手沒能突破她的最後的防線。
這時,門突然開了,何亮站在門前,驚慌失措地看著他們,好象做這種事的不是楊文燕和周海光。是他自己,他讓人看見了。周海光和楊文燕都愣住了,他們除了本能地迅速分開,不知道還應該做什麼。"我……我等你們一會兒……"何亮說著就要扭頭走開。
"回來!"周海光喊了一句。
何亮果真又站住了。他與文燕從小在一起長大,他深深地愛著文燕。可是愛是說不清的,文燕不愛他,愛上了他的朋友周海光。美麗的生活總是成為遙遠的風景,正如漂亮的女人總是成為別人的老婆一樣。
楊文燕滿臉羞紅地拿起她的挎包象逃離災難現場一般低頭跑了出去。"我什麼也沒看見,我一直是合著眼的。"何亮對走過他身邊的楊文燕撒著謊,很笨拙,楊文燕很尷尬地朝何亮點了點頭。
"文燕……你慢點走。"周海光對楊文燕喊著,楊文燕沒有回頭,身子一閃即逝。"你這位老兄……嗨……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偏在這個時候來。"周海光無可奈何地對著何亮長歎了一口氣。何亮依舊扭頭看著遠去文燕的倩影,好久緩不過神來。海光給了他一拳,何亮才回了頭,有些沮喪地問:“什麼時候喝你們的喜酒呢?”海光得意地一笑:“你們問這個?是不是嫉妒我?”何亮感慨地說:“是啊,我嫉妒又有什麼用呢?她是你的,隻要你海光在我隻有睡覺做夢了。落伍了,爭不過了,就做個夢安慰安慰自己吧!”他的語氣裏帶著一些調侃的意味。海光滿懷感動地說:“別說得那麼淒涼,好不好?憑你這麼優秀的男人,還不跟著一群美麗姑娘嗎?”何亮眼睛一眨,想了想,故意回避這個問題,轉身焦急地說:"不提文燕了,我找你有要緊的事情呢。”他走進屋子坐在剛才楊文燕坐過的凳子上,一五一十地和周海光說起來。
何亮是地震台的工作人員,在他的眼中,唐山在一九七六年七月的形象則大大打了折扣,簡直是到處冒著火焰與硫磺氣息的地獄。是充滿恐怖與不安的土地。在沿海,一艘遠洋貨輪剛剛啟航,就有數也數不清的各式胡蝶鋪天蓋地而來,這些胡蝶落在船上,立刻把整個貨輪覆蓋了,貨輪成了一艘五彩斑斕的蝶船,船員們想出各種辦法要把它們趕走,可是它們一動不動,它們要乘著貨輪飄洋過海。在波濤洶湧的海底,潛水員被一條金光四射蜿蜒遊動的火龍驚得目瞪口呆,那是一個大破迷信的時代,是一個片言可以招禍的時代,可是驚慌失措的潛水員卻不得不如實彙報,他確實在海底看見了一條活蹦亂跳的龍,金光四射的龍,在唐山的沿海底部遊動。所過之處幽黑的海底世界立時金光燦爛,礁石,珊瑚,水草,都象籠罩在陽光之下,如神話中的龍王宮殿一般,而所有魚鱉蝦蟹全都蟄伏不動,象朝拜君主。在唐山的近郊,一條機耕路上,出現的景象更是觸目驚心,先是無數的蠍子、蜈蚣、壁虎,等等小的爬蟲類成群結隊地集聚到路上,密密麻麻覆蓋了黃土的路麵,它們無聲的順著路麵疾走,路麵因此成為一條黑色的河流。在這條黑色河流的上方,是鋪天蓋地的蝙蝠,這些隻有在黃昏才出來覓食的動物,在明晃晃的陽光之下就大片大片地聚集到一起,驚慌失措地向著遠處飛去,它們的翅膀遮蔽了天空,如烏雲一般給大地造成巨大的陰影。老鼠也出來了,大量的老鼠排成隊伍,大的攜著小的,小的咬著前一個的尾巴,排成望不到頭的隊伍,急惶惶地走,聽不到一絲聲響。老鼠的後麵是黃鼠狼,大的背著小的,小的緊緊摟著大的,成百上千,也是聽不到一絲聲響,全都急惶惶地走。在陡河水庫,無數的魚兒莫名其妙地上下跳躍,或者幹脆肚皮朝上仰在水麵上隨波漂流。好事的人們弄兩個充滿氣的膠皮軲轆,綁上幾塊木板,到水庫裏捕魚,可那魚不用人捕,自己就往小垡子上跳,倒弄得捕魚人驚惶不已,棄了垡子跑上岸來,望著水麵發呆。
工廠堆積的鋼筋會無緣無故地冒出藍色的火花,象是有人在燒電焊。
魚缸裏的熱帶魚會在深夜一個接一個地跳出來,跳到地下,而平時最愛偷魚吃的貓卻嚇得跑出窗外發出一聲聲的慘叫。
一切都亂了,一切都沒了方寸。當然,這種混亂僅限在何亮和海光的圈子裏,眾人是麻痹的,沒有更多的人感覺到,一場大地震就要在唐山豐南一帶爆發了。
何亮的敘述使周海光毛骨聳然,當今人心思安,人們盼著把生產搞上去,讓自己的生活有一個大的改變,作為一名記者,周海光自然而然地被這熱火朝天的局麵感動得熱血沸騰,整天抱著他的相機進出於全市各個企業機關,把方方麵麵成績報道出去。因而當他聽何亮對他說出那一番話時,他的感覺是象進入煤礦深處久已費棄的老巷,陰森森的冷氣由脊梁骨直衝頭頂,若不是何亮是他從小光著屁股長大的朋友,他會懷疑何亮是哪裏冒出來的階級敵人,特意來破壞目前的大好形勢的。
但是他無法不相信他的這個老朋友。當年唐山市根據國務院關於華北地區地震形勢的長期分析成立地震辦公室時,全部人員隻有何亮一人,全部設備就是他自己的一輛自行車。他就是騎著這輛破舊的自行車在全市亂跑,居然在一年多的時間裏建立起了一個在全國堪稱完善的地震觀測網絡。他的工作得到上級主管部門和唐山市委的高度讚揚,市委決定招兵買馬成立地震台,台長副台長都是由外單位調來的,作為元老的何亮卻依然故我,仍然是一名技術骨幹,關鍵在於他的個性,在於他那種不善於和人打交道的無可救藥的脾氣,他似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地底下深不可測的地方,而對於地麵上的人與事卻茫然無知。
他的家就在唐山,他卻吃住都在辦公室裏,他似乎不知道食物還有味覺上的分別,有時候就是一碗玉米麵粥,倒進一點醬油,再攪進一塊豬油去,就吃得很美,認為植物動物的都有了,營養很是全麵,他時常以自己的這一偉大發現嘲弄那些在油煙子裏埋頭苦幹的美食家們。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雙襪子,一雙襪子不知要穿多少天,直到同事們提出抗議,再也穿不下去了,他便脫下來往床下一扔,再去買一雙新的穿上,等財力不允許他購置新的襪子時,他便爬到床底下在襪子堆裏挑出兩隻來重新穿上。他的母親何大媽是街道的幹部,也有自己的工作,無法時常地照料他,隻是時不時地來機關在他的床底下掏出一大提包襪子來,拿回家去,泡上滿滿一大盆洗起來,於是他家住的大雜院裏便洋溢起濃濃的臭豆腐的氣息,街坊鄰居們便知道何大媽又給兒子洗襪子了。
他把一切心思都放在地震的預測上了,有時候周海光嘲笑他,說他就象賣棺材的盼望死人一樣盼望地震,可是他無法否認他對於地震預測的權威性。
對於何亮說的這些事情,他也聽說過,但是沒有往心裏去,他以為那不過是天氣持續悶熱造成的一種自然現象,也許還加上了市民的誤傳。可是何亮說,就連天氣持續悶熱,也是大震來臨的一個征兆。周海光不禁一笑,他雖然相信這位老朋友的業務能力,可也隱約覺得這位老兄是不是有些神經過敏,把一切都與地震聯係了起來,就象一些搞階級鬥爭的專家們把一切都與階級鬥爭聯係起來一樣。他問何亮,地震預測畢竟是科學,光憑這些偶然的現象說明不了問題,他能不能拿出一些科學的依據。
何亮一下子給他拿出各種報表,一項一項給他解說著,地電異常。地磁異常。水化學分析異常……那些曲裏拐彎的曲線一下子就把周海光鬧蒙了,更何況他也知道,早在兩年前,上級地震部門就以國務院通報的形式對唐山一帶地震的前景作了中長期預報,他覺得自己是被何亮說服了,他服了,就是說,他怕了,他不敢想象目前火熱的唐山在一場地震來臨時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對何亮說,他在這個時候來找他究竟要他幹什麼。何亮說很簡單,跟他去火車站,去接全國的地震專家,全國的地震專家要在唐山開一個會議,給唐山的地震形勢作最後的論定,這可是一個難得的新聞題材。他想讓周海光盡快把這 個消息報道出去,好引起人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