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投入
寫了十年小說,雖然自我感覺還不錯,但也時時惦記著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創作水平的提高問題。
近年來,我也做了一些探索,有意識地改變一下自己的創作習慣,相繼寫出了荒誕小說《良種》、民俗小說《燈節》和寓言體小說《飛蟹王》等.說不準為什麼,我開始懷疑自己了,甚至寫好的稿子都沒有勇氣寄出去。這一回,我深深陷入了仿徨之中.我別無選擇,請來了良師錚友,希望得到他們的點化.一位朋友看了我近期的作品,毫不客氣地批評道:徐鐸,你這兩年的作品雖然獲獎,但比起你以前的作品,似乎沒有長進而隻有退步!我立即汗顏。對於一個小說作者來說,如果寫出來的作品老是重複自己、老是沒有起色,其內心的苦惱怕隻有天知地知我知了。那位朋友還勸我不妨擱下筆,認真地反思一下自己。
今年五月,我聽了朋友的勸告,卻不大情願地擱下筆,讀了一段時間的書,主要是理論方麵的,中國的和外國的都有,然而卻收效甚微。這時,我受到邀請,讓我出席一個與業餘文學愛好者見麵的座談會。會議還邀請了幾位國內著名的作家。看著請柬,我心裏犯著嘀咕:去,還是不去?看來我是小魚掛到了大魚的串上,月亮沾上了太陽的光。雖然是件好事,我卻不想出席。在那樣場合,根本不會有我的什麼表現機會。但最後,我還是決計要去。如果連這樣一點心理承受能力都沒有,還談什麼提高呢?果然不出所料,名作家們是對話的焦點,我隻是一個被冷落、被遺忘的角色。誰都有脆弱的一麵,不僅僅是虛榮心在作怪。慶幸的是我承受住的,而且還從名作家與業餘作者的對話中得到了啟示:單單關在屋子裏冥思苦想,或模仿重複別人,是很難提高自己的創作水平的.
這之後不久,我陪一位很有影響的新潮作家到開發區。聊了半天,居然無人知曉他是國內的先鋒派作家。沒有感慨,也無歎息,文學失去轟動效應久矣,一篇作品在一夜之問使一位作家成為袂映大國家喻戶曉的人物也絕非正常現象;但我在思考,人們冷落作家,社會冷落文學,是不是因為我們的作家和文學離現實生活太遠了?
文學的潮汐隨著時代的變遷漲落,這是無可更改的規律。麵對商品大潮的衝擊,我們的作家盡管已經在操練電腦寫作,卻依然因襲傳統或者營造著舶來品,因此難免遲早要陷入十分尷尬的困境。是文學貶值了嗎?當然不是.文學不會貶值,她永遠表征著人類崇高的精神境界.我們不應當懷疑文學,而隻該懷疑我們自己。在開發區這塊土地上,那麼多的外國老板,那麼多的外國資金,還有那麼多從莊稼地裏走來的鄉下小夥和姑娘,當然也有不那麼揚眉吐氣的俄羅斯女郎,這裏為形形色色的人們提供了種種機遇。曾經紅極一時的個體戶們不那麼展揚了,代之而起的是那些有思想有文化素養的新興企業家。對一個躲進小樓成不了一統的作者說來,這個世界實在太精彩了。從前我總那麼不服氣,如今我服了.令我感觸頗深的是一位來自黑龍江的鄉下姑娘。她跟隨著一個合資企業的老板當了兩年公關小姐,待到趟熟了路子,瞅準了時機,自己豎起了旗幟,幾乎拉走了合資企業的全部技術骨幹,幹得轟輟烈烈好不威風。對於我們所處的時代,這就是膽識、才幹與進步.寫小說的人是否缺乏這些創造生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