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被稱為洪女的似人似鬼的丐魁好像憶起了什麼,慢慢開口道:
“一個月前,我……我去了……仁王山的……虎穴……”
洪女的腦袋一點點無力地耷拉下去,嘴裏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語道:
“我沒看到。等了一個多月呢……為什麼……”
“嗯?你說什麼?”
“我說老虎,我沒看到老虎!”
洪女厲聲大吼,一把將手裏那兩隻野雞扔到桌上,又拉出椅子,跨坐下去。她怒氣衝衝地凝視著牆上那幅老虎圖,難掩心中怨憤。洪女一手搭在椅背上,另一隻手撐在桌上托起下巴,還公然翹起二郎腿。簡直比男子還要豪放上幾分。
一個月前的某一天,正在畫畫的洪女忽然放下手中的畫筆,說要去一趟仁王山虎穴。她隻留下這句話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仁王山,那裏可是遍地都是老虎,民間甚至有句諺語——“無虎不識仁王山”。洪女自打進山之後便音訊全無,沒成想一個多月之後的今天竟然冒了出來,雖然跟叫花子一樣落魄但是好歹平安無事地回來了。洪女根本不知道,自她出走以後,畫團上上下下都為她懸著心。
待六人確信眼前這個活叫花就是洪女之後,臉上終於露出喜色,一掃之前的緊張和不安。不過,就算心裏再怎麼歡欣喜悅,也沒人願意靠近渾身散發著惡臭的洪女,即使他們並不會因為接近她而反胃。畫工們紛紛搖頭,各自回到了原本的位子上。其中有兩個離洪女最近的畫工,屁股還沒坐熱就捏著鼻子跑向了牆角,一邊跑還一邊叫嚷道:
“哎呀!你倒是洗洗再來啊!這到底是什麼味兒啊?”
“哼哼……當然有味道了!我可是往身上塗了老虎喜歡的各種禽獸的排泄物,甚至在腿上還塗了我自己的。可是即使這樣也還是引不出老虎來啊。究竟是為什麼呢?難道是因為幹了太久味道變淡了嗎?早知道就六七月的時候去好了,酷暑季節味道應該會強一點。”
六人聽得目瞪口呆。
“謔!您這送上門的獵物老虎居然不吃,而且您居然還能活著回來了?厲害厲害,佩服佩服啊。”
畫工一邊繼續臨摹,一邊嘟囔起來。
“老早就知道你這丫頭神神叨叨的,不曾想居然瘋癲到這般境地。仁王山那可是五六個人結伴也不敢輕易涉足的地方,你居然就自己去了?”
洪女的視線依舊停留在那幅老虎圖上。
“危險?有什麼危險的!說什麼虎穴遍地是老虎,切,我可是連老虎影子都沒看見。”
“你這丫頭片子膽兒可真肥,嘖嘖。我看你這身子啊,十分有八分都是膽兒吧。”
“活著回來又能怎樣,你那條小命還不是攥在師父手裏,你還能逃出師父的手掌心不成?嘖嘖。”
聽了這話,洪女將視線轉向了畫工,不過很快又重新望向老虎圖。
“師父也知道了嗎?”
“當然啊。你這消失又不是一兩天的事。”
“你也沒幫我編個幌子搪塞一下……”
“怎麼編啊?說你在茅房拉了一個多月嗎?”
“這個理由也不錯嘛,還有更多的謊話可以編啊,不是嗎?與其被師父折磨得這麼辛苦,還不如撒謊騙他。”
“哎呦,你還知道我們很辛苦啊。老實講,我們有什麼辦法能攔住你啊?你一使性子,比脫韁的野馬還歡實,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師父想必也很清楚這一點。”
“師父說,就算你被老虎吃得隻剩一顆腦袋也要出去找你。我們為了攔住他可是耗盡了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