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洪女正準備停下來緩緩。突然聽到從某處傳來人的驚叫,她速度地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叫聲是從上方傳來的,她不由得抬頭看去,正好看到一個巨大的物體正在往下掉落。還沒等她看清那物體是什麼,來不及避開的洪女直接被那巨大的物體壓在身下。換句話說,洪女是用自己的身體接住了它。
洪女被這從天而降的東西嚇到說不出話,就這麼被壓著幹眨巴眼,甚至連喊叫都忘了。她抬頭看著夜空好不容易穩住了心神,於是冷靜地使勁推開這個巨大的物體直起上身。才發現一動不動搭在她肚子上的不明物體,是個男人。洪女難以置信,揉揉眼定睛再看一次,仍然是個男人。
“真,真的掉下來了。從天而降,這個男人。”
當!
鍾響了。洪女被鍾聲包圍著。宵禁鍾響了起來,反應遲鈍的洪女這才大吃一驚。她一把把從天而降的這個男人推到地上倏地站起來,河覽被推到冰冷的地麵,還是一動不動地保持著臉朝下的姿勢。洪女感到右手腕一陣一陣的痛,她轉了轉手腕,又蹲下來戳了戳男人的肩膀。沒反應,看來是暈過去了。這次她用力把從天而降男翻了過來。
當!
洪女在柔軟的月光下確認了男人的臉之後,此刻響起的鍾聲突然好像也變得從所未有的悅耳起來。男人的容貌讓之前猶豫不決的洪女下了結論。這肯定是天上掉下來的男人!不是從天上來的,怎麼會長得這麼好看!敲二十八回響的宵禁鍾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四周又恢複一片寂靜。不過稀奇的是,居然連貓頭鷹的叫聲都銷聲匿跡了四周一點聲音都沒用。
“那個,仙男大人!快醒醒。這裏是朝鮮的漢陽。”
洪女用沒受傷的左手抓著男人的肩膀用力搖晃,因為著急說話的聲音也跟著變大。
“醒醒!能聽到嗎?漢陽這裏宵禁過後是不準外出的,被抓到了會出大事的。”
河覽稍稍睜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下血紅色瞳孔一閃而過。洪女嚇得打了個寒噤,立馬閃到了一邊。
“那,那是什麼?剛才那瞳孔……”
她用力地晃了晃腦袋。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已經沒時間再耽擱下去了。現在的情況和瞳孔的顏色這些問題之後再考慮,最要緊的是先避開巡邏兵的搜查和抵禦寒冷。洪女環顧了下四周,她知道這附近有空著的房子。隻要能安然無恙地到達那裏,他們就能順利度過今晚了。洪女吃力地拽著河覽的胳膊把他背上身,卯足了勁兒才站起身來。這時候旁邊有東西掉了下來,是男人的鞋子。
“哎呀,我好不容易才站起來的。”
洪女想無視鞋子直接走人,又覺得不妥,隻好一屁股坐下把鞋撿了起來。她脫下河覽穿在腳上的另一隻鞋,和撿起來的那隻一起綁到了腰間係的繩子上,再次鼓足勁站起身來。盡管仙男的重量壓得她的腿直顫,但洪女還是情至意盡地背著他一步一步地蹣跚前行。
景福宮中,四名書雲觀的官員聚在慶會樓北側的簡儀台上,正各自觀測著天象。這簡儀台是由石頭一層一層壘砌而成的,最上方的空間足夠寬敞,能讓四個人自由走動。陰陽轉化的節點——冬至,可以說是最適合觀星的日子之一。冬至這天雖然陰氣最重,但反過來說也是陽氣初始並緩緩上升的一天。所幸遮住星星的雲彩不是很多。
“今年冬至的天氣比往年要好。也很遺憾。”
“確實讓人擔憂。冬至越冷,一年四季才能平穩安定啊。”
“照現在的氣溫來看,明年是難以期待豐收了吧?可能會有很多害蟲,仁王山的老虎也要消失一陣了。”
“最讓人擔心的,恐怕是疾病泛濫了。”
樸司曆[1]比較渾天儀上和天上的星象,確認了它們的位置。然後他拿出一本小小的書,對其他官員說道:
“現在閑話少說,大家聽我說幾句!河覽視日說了,冬至晚上開始會出現南方朱雀七宿中的鬼宿和柳宿。尤其要留心盯著鬼宿,詳細記錄其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