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房間裏,入眼之處滿滿當當全是畫軸。李瑢背著手在這些畫軸前踱步,笑得那叫一個心滿意足。他時而眯著眼睛觀察,時而重複著後退幾步又湊近的動作。在聽到外麵有人急切地呼喊他之前,李瑢專注於看畫,仿佛與這些畫軸融為了一體。
“安平大君大人!安平大君大人!”
房間裏的寧靜被打破。李瑢用手堵著耳朵想忽略掉外麵的呼喊。可外麵急切的喊聲輕而易舉地傳進耳朵裏。
“安平大君大人!請您稍微出來一下。”
“拜托,別妨礙我現在的幸福時光。”
“大人,小的這是急事。宮裏來了消息……”
“除了去明朝的使臣回來的消息之外,別的都跟我沒關係。”
“大人您可憐可憐小的,就出來一下吧。”
李瑢深深地歎了口氣,終究是心軟。剛走出房間的李瑢害怕畫軸被冷風侵犯,小心翼翼地關上門。門一關,他立刻提高嗓門說道:
“我不是說過,當我待在這屋的時候誰也別來打擾我!”
“但事情緊急……”
“若我聽完認為此事無關緊要,就拿你是問。”
家仆犯了難,陷入猶豫。因為不管是什麼消息在安平大君聽來都有可能無足輕重。不過家仆很快收起了遲疑,因為安平大君每次都是嘴上說著要懲罰但實際上一次都沒真的實行過。
“稟告大人,日官不見了。”
“誰不見了跟我有什麼關……嗯?你說的日官,不會是指河視日吧?”
“當今朝鮮的日官除了那位還有他人嗎?據說,他昨晚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
“即便他不見了,肯定也還在宮中。就拿這種雞毛小事……”
“回稟大人,河視日是在宮外消失不見的。”
李瑢背在身後的手移到了下巴。他就這樣久久沒有說話。家仆打破了他的沉默,
“安平大君大人?”
“你是說他人在宮外?河視日……”
這麼說來昨天正是冬至。是河覽為數不多會離開景福宮的一天。換句話說,這一天也是旁人得以接觸本國日官不可多得的機會。
“人又不是青煙,不可能說沒就沒。你接著說。”
“監視日官的,不對,不是有個隨行日官的中禁小孩嗎?那孩子說天太暗,把人跟丟了。晚間的巡邏兵也沒尋到。”
“夜間防衛真是不成體統。怎麼會連一個看不見的人都找不到呢?”
家仆又壓低了些聲音,說道:
“還有小的聽說,宮裏今日淩晨舉行了解怪祭。”
“偏偏是今天!貓頭鷹不過一介飛禽,怎會把日子算得這麼巧?”
法宮的土地爺,河覽!年輕的一代普遍不太了解,隻有上了年紀的人知道他的故事。不過知道的人也僅限於思想交流,沒人敢把這故事講出來。但凡認識法宮土地爺的人,聽到河覽一離開就有貓頭鷹在勤政殿鳴叫的消息,必然心裏都會這樣想:
“土地爺離開,方有冤鬼聚集。”
李瑢雖是年輕人但他也是知道這傳聞的。雖然他也不清楚河覽是怎麼得來的外號。
家仆接著說道:
“更要緊的是……晉陽大君[1]已經著手搜尋日官的下落了……”
家仆話音戛然而止。因為有人在下人的指引中走了過來。來者雖然身穿便服,但一眼就能看出是王上派來的宦官。李瑢煩躁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