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腦子裏頓時一片混亂。屋脊上黑壓壓的貓頭鷹仿佛一群蟄伏的冤鬼。
“主上殿下,您沒事吧?殿下!”
王瞬間恢複了神智。剛剛在不知不覺間,他好像被貓頭鷹那怪異的舉動勾走了魂魄。
“寡人無礙。到現在仍然沒有河視日的消息嗎?”
“回稟殿下,目前為止還未接到任何人的回話。”
“但願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每到冬至夜晚在景福宮當值的河覽就一定會消失不見一段時間。這次恰巧又在他消失的時候發生了怪事。王在此刻比任何人都需要河覽在身邊,並不是因為河覽有處理異狀的能力,而是因為河覽擅長將任何異狀都解釋為再普通不過的自然現象。
“等天亮了舉行解怪祭吧,盡量簡單點。”
“殿下的意思是要盡量簡化流程嗎?”
“對。貓頭鷹都在勤政殿鳴叫了,祭祀也不能不舉辦,那就盡量從簡吧。”
在此之前,每當宮裏有貓頭鷹的叫聲時就會舉行解怪祭。王認為此舉奢侈,兩年前便指定解怪祭隻有在勤政殿出現貓頭鷹的叫聲時才舉行。其實王連這樣都覺得是浪費的。同行的大臣們看著勤政殿屋脊上的那排貓頭鷹愁容滿麵,表情好像在哀求王這回該換個方式辦解怪祭。但這絲毫沒有動搖王的決心。
“不管是一隻貓頭鷹還是幾隻,都隻舉辦簡化的解怪祭。卿們無需在意數量多少。”
王注視著屋脊上那群冤鬼似的貓頭鷹,開口道:
“不過是區區鳥禽罷了,又不是什麼妖魔鬼怪。”
而本王,不是李芳遠。
***
世宗十九年(1437年) 農曆丁巳年陰曆十一月十七日
洪女睡得舒適無比。枕頭的高度像是為她量身打造似的剛剛好,裹在身上暖烘烘的被子,還有這怡人的香氣。現在洪女的感覺,不是天上的仙人下凡,而是被仙人帶到天上的感覺。
升天?難道我死了嗎?洪女在睡夢中被自己的想法嚇到,猛地睜開眼。她下意識地動了動身子,但被不知是什麼的物體牢牢束縛住,完全無法脫身。洪女從睡夢裏完全清醒過來,這才明白了眼下的狀況。
量身打造的枕頭原來是仙男大人的胳膊,暖烘烘的被子是仙男大人的身子,而那怡人的香氣,則是仙男大人的體香。還有緊緊困住她的,是仙男大人的懷抱。
“那個,您醒,醒了嗎?”
洪女沒有得到回應。仙男大人的氣息綿延平穩。看來這是昏睡中把她當做竹編抱枕了。洪女嗅了嗅,自言自語道:
“啊,仙男大人連身上的味道都這麼好聞。好神奇啊。”
洪女自大出生以來從未感受過這種令人愉悅的舒適。她靜靜躺在仙男大人的懷抱裏,想永遠就這麼待著。要不是後來肚子餓得咕咕叫,洪女應該都不會離開河覽那溫暖的懷抱。
洪女十萬個不情願地輕輕抬起河覽的胳膊抽出身子。她坐起來,此刻窗外已經大亮。隻覺得眯了一會的工夫,沒想到已經睡到天亮了。陽光透過窗戶打在河覽臉上,那帶著淡淡微笑的臉不是自己在月光下看到的幻象。現在在陽光的照耀下,洪女看著仙男大人的臉,確信這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男人。
洪女猛地起身打開窗戶,朝天空的方向大喊道:
“這位仙男,真的是賜給我的嗎?我真的可以擁有他嗎?”
然而老天爺並沒有回答她。有反應的,隻是地上那個酣睡的仙男無意識的翻身而已。雖然臉上淺淺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但看到他四肢健全並無大礙,洪女不禁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