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瑢自打拿到那位名叫郭熙的畫師的畫作後,連續幾日都閉門不出,今天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若是此時再進去藏畫室,入宮之事怕是要泡湯了。家仆趕忙追著李瑢進了房間,隻見他把還未戴好的紗帽歪向一側,靜靜地摘下掛在牆上的畫軸,然後一幅幅卷好。家仆這才如釋重負。李瑢將郭熙和金文雄的畫軸捆好之後護在懷中,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壁櫥。做完這一連串動作之後,他還戀戀不舍地盯著壁櫥裏的畫軸看了好一陣。
“我很快就回來,暫且委屈你們在這昏暗之地等等我了。”
與約定終身的戀人生離死別的男人大概都沒有他這般悲切。家仆走上前幫李瑢戴好紗帽、整理好衣著,而後關上了壁櫥的門。此門一關,李瑢立刻清醒過來。
“對了!河覽!”
他的動作再次變得麻利起來,家仆也緊隨其後,急忙拿起行李跟了上去。兩人穿過庭院,朝半敞的大門一側走了過去。門外有兩匹馬並排候著。正當李瑢抓住韁繩踩著馬鐙欲要翻身上馬之時,卻突然頓住了,家仆也隨他停了下來。
“大人,莫非您落下了什麼東西……”
李瑢回過頭,大喊道:
“門神畫!你先別動!”
家仆追隨李瑢的視線,朝身後看了過去。一名下人正準備往另一扇緊閉著的大門上張貼門神畫。而眼下,他正拿著那幅門神畫,瞪大了眼睛望著李瑢。李瑢甩開韁繩,走上前接過門神畫。
“另一幅呢?”
“回大人,在,在這裏……”
下人趕緊撿起地上的另一幅畫。
“打開看看,要小心一點。”
下人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另一幅畫。李瑢來回端詳著這組大將軍門神畫,不由得鎖緊了眉頭。除非畫師雙手都能作畫,否則兩幅成套的畫作之中必有一幅會有所欠缺。可是眼前的這兩幅畫作竟都完美無瑕。
“大,大人,您是不是又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李瑢的眉頭愈發緊鎖。此畫與崔涇的畫作頗有幾分相似之處,卻並非崔涇之作,更不可能出自安堅之手。這幅畫看起來既華麗又端正。圖畫院中竟然藏著一個功底如此深厚的畫師?
“是我對圖畫院不夠上心嗎?”
“啊?怎麼會呢!您實在是過分上心了。上心到主上殿下都下令警告了……”
“收起來吧。”
李瑢疊好自己手上的門神畫,將下人折好的門神畫也接過來,一並放入自己的懷中,之後便一躍跳上了馬。沒等家仆騎上另一匹馬,李瑢就策馬飛奔而去。家仆趕忙抱著行李上了馬。此時的家仆麵如死灰——因為李瑢策馬奔去的方向並不是景福宮。他也隻好匆匆駕著馬,奔向李瑢前往的方向。
“安平大君大人!您到底要去往何處啊?哎呦!我要瘋了!”
這兩人一前一後離去,隻留下那名下人孤零零地呆站在原地。下人看了看他們絕塵而去的背影,又轉頭看了看大門,嘴裏嘟囔道:
“今年的門神畫……如何是好?安平大君大人,他……應該還會回來吧?”
崔元浩傷感地輕撫著掛在大門旁的帛瑜畫團牌匾。
“是我沒能守住這麵牌匾。”
“畫團主大人,現在下定論還為時過早。應該不至於出什麼大事吧?”
崔元浩無力地搖搖頭。他眼圈發黑,臉頰凹陷。短短兩天就瘦成了皮包骨。這回讓他落得如此境地之人,毫無疑問,隻會是洪天起。她突然從前天開始就纏著崔元浩,要他說出安平大君府邸的位置,聲稱要把自己畫的年畫和門神畫賣到那裏去。雖然崔元浩已經極力解釋安平大君府上對年畫的要求非常之高,而且府上的年畫都是由主上下令分發的,根本用不上她的畫,但仍舊無濟於事。反正對她而言賣畫不過是入府的一個幌子,她的真實目的其實是安平大君府裏郭熙的那幅山水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