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沉沉地進入了夢鄉,其中也不乏因為激動而輾轉難眠,遲遲不能入睡之人。總之,所有人都睡著了。崔涇一沾枕頭便睡了過去,而洪天起則是那個輾轉反側後才睡去的人。雖然不時能聽到風聲,但這夜晚仍然是十分安靜而平和的。
河覽也是熟睡過去,房間裏很靜謐。突然間,河覽屏住呼吸,猛地睜開了眼睛。月光下,他露出黑褐色的眼眸。而下一秒,他便痛苦地抓著自己的胸口,身體蜷縮成一團。這摻雜著痛苦的呻吟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突然,他抬起頭望向洪天起的畫作。他想要伸手拿畫,卻發現距離太遠根本夠不著。於是他幹脆爬到畫前伸出了手,然而畫作的氣息卻將他的手彈了回來。
“該死!洪天起,那個凡人的門神畫……”
他費了好大勁才直起身子站了起來,可是剛邁出一步就搖搖晃晃地癱坐在地上。河覽再次艱難地站起來,一邊捂住自己的胸口,一邊搖搖晃晃地打開房門,卻再次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他又一次站了起來,他走過門廊準備踏進庭院的時候卻從上麵滾落了下去。夜間的寒氣逼人,卻不見河覽口中呼出白色霧氣。他撐著地麵站起身,整張臉都痛苦地扭成了一團。
“幸好河覽常常出宮,嗬嗬,否則的話……”
河覽步入裏間的庭院,這一路他不停地癱坐在地,又不停地站起來努力往前走。最終他踏上了裏間的門廊,緊接著便走到一間房門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那間房間裏有人正在睡覺,酣睡之人就是洪天起。河覽一邊拖著行動不便的雙腿,一邊捂著胸口,等好不同容易走到洪天起身邊,他的雙腿已經沒了力氣。河覽將渾身的力氣都集中在雙手上,然後用力地掐住了洪天起的脖子。
脖子上的寒氣猶如一塊寒冰,洪天起被這冰冷驚醒。她剛一睜開眼睛就忽然發覺喘不上氣,她開始不停地掙紮起來。洪天起在黑暗中看到了河覽的臉,她一邊掙紮一邊在想,莫非這是一場夢?這個男人為何會在這裏?又為何在掐我的脖子?咦,他的眼睛……
突然,那雙掐住脖子的手上沒了力氣。是他體內的力量不再彙聚。那雙黑褐色的眼眸瞬間迷失了方向,搖擺不定。忽然,他的視線停留在大門一側。
“是在跟我說這是他的獵物?真該死!若不是之前被這個凡人打出了內傷,那種家夥我根本不放在眼裏……”
他在說些什麼?什麼意思?這分明是河覽的聲音,語調卻與河覽不同。更重要的是,他瞳孔的顏色也與河覽不同。是因為月色的原因嗎?不對,這的確不是紅色。想到這裏,洪天起一下清醒過來。掐住脖子的這雙手比死人還要冰冷,完全不像是人的手。突然襲來的恐怖甚至讓洪天起無法喊叫出來,仿佛有什麼堵住了湧上喉嚨的尖叫。那雙黑褐色的眼眸露出淺淺笑意,而洪天起卻絲毫感受不到河覽眼中那種獨特的奇妙色彩。皮笑肉不笑的河覽可怕到讓她不寒而栗。
河覽慢慢垂下眼簾,黑褐色的眼眸被眼皮遮蓋,漸漸消失不見。不一會兒,河覽的身體失去力氣,向一側歪過去。那雙抓著洪天起脖頸的冰冷雙手也隨即向下垂落。洪天起猛地坐起身,立刻遠離河覽。她的後背觸及牆壁,發覺自己無法退得更遠了便蜷縮起身體,緊緊抱住了自己。洪天起渾身都在顫抖,甚至就連呼吸也在顫抖。
河覽宅邸大門外站著一個黑色身影。這個蒙著黑麵,嘴裏呼出白色霧氣的男子正是黑客。他不聲不響地站了片刻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這是夢嗎?直到剛才,洪天起都在盯著倒在被子上的河覽。他的眼眸,他冰冷的雙手讓她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夢境之中。可是此刻的河覽卻完全沒有了剛才陌生的感覺,還是曾經一直沉睡時的模樣。她聽見了河覽均勻的呼吸聲,也看見了他的胸膛在規律性地上下起伏。
洪天起鼓起勇氣,半跪在地上,向前伸出胳膊。她想起剛才河覽冰冷的雙手,伸出去的手忽然頓住。猶豫片刻她再次鼓起勇氣,不停與內心的恐懼作著鬥爭,好不容易才觸到了河覽的手。是暖的,甚至還很柔軟。洪天起不由在心中思量:“一場夢而已,人的手不可能那樣冰冷,所以那雙黑褐色的眼眸也是不存在的。黑褐色眼眸明明比紅色更像凡人該有的顏色,卻給人如此怪異的感覺,呼!”
洪天起湊上前,緊緊握住河覽的手,聽他淺淺的呼吸聲。好吧,就權當是一場夢吧,可是這個男人又為何會睡在這裏呢?洪天起不由疑惑起來。她環顧四周,發現這裏並不是河覽的房間,而是自己所在的裏間。她還在河覽的手上摸到了泥土。雖然光線昏暗看不清,但那的確是泥土。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也確實有不少粗糙的東西,待她放手中一看也果然是泥土,和她在河覽手上摸到的東西一樣。洪天起嚇了一跳,立刻放開了河覽的手,悄悄向後挪動。她貼牆而坐,再次觀察起河覽,她的手一直放在脖子處,感受著冰涼的溫度。
“如此看來,此人又是如何用他那雙盲眼爬上那棵樹的呢?石頭和萬秀也沒在身旁,隻有他一個人來著……他是凡人而非仙男,所以比起從天而降,從樹上掉落才更符合邏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