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涇,我倒是希望你能多關心我一下。”
崔涇直勾勾地盯著洪天起的畫紙,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對他說道:
“反正你畫得好。”
“你能不能先看一眼我的畫再說這句話。”
崔涇聞言,敷衍地隨便瞥了他的畫一眼。
“畫得好。”
話未落音,他又緊盯著洪天起的空白畫紙,隨即用胳膊抵在畫紙上擋住她的視線。
“不要從整體去看,你現在隻看著這裏,這一小塊角落就好。看到這個刻度了嗎?這一個刻度對應畫一條波浪,填充的時候切記不要越線。”
洪天起望著崔涇,隻見崔涇神色扭曲地說道:
“我會在一旁牢牢地盯著你,防止你分神,你盡管畫吧。”
“知道了,我會好好畫的。”
“看我的指尖,這邊。”
崔涇用指尖指著洪天起右側最下方的部分,洪天起則跟著他所指的地方,在上麵勾勒出中規中矩的一條水波。崔涇每挪一次手指,洪天起就跟著在對應的位置添一條波浪。一旁的車英旭開口說道:
“糾結啊。”
崔涇聞言並未停下挪手的動作,問道:
“你指的是什麼?”
“你的表情。”
崔涇不帶有絲毫情感地揚起了嘴角。隨著洪天起有規律地描繪出一層又一層波浪的形狀,崔涇的表情則愈發暗淡,他看起來心亂如麻。車英旭將手中的畫筆一扔,椅子向後一挪,靠坐在了椅背上。
“這對你們兩個來說都是折磨。阿涇,你也別再當訓導了。”
“我最了解這家夥的畫風,既然要毀掉她,我能將她毀得更徹底。”
說完,崔涇就衝洪天起吼道:
“犬蟲!你又把精神頭扔哪裏去了!這間隔分得太開了!就憑你這種畫功,做夢都別想得到一官半職!”
“抱歉,抱歉,我會更專心一點。”
“你要熟能生巧才行,熟到將尺子挪走,把眼睛閉上也能畫出一模一樣的間距。一切都是你的選擇。”
他的語氣很冷漠,然而這卻是他當下能給予的最大的溫柔。洪天起一邊麵無表情地填充著波紋,一邊回答他:
“嗯,我知道。”
“人生不過六十餘載歲月,但一個人留下來畫作的壽命卻不會隻有幾十年。因為隻要畫作還在,那麼我的生命就還在延續。若是讓我選擇的話,我一定會選擇畫作的壽命,而不是我自己的壽命。”
“我曾經也是這樣想的,但現在不是了。”
“瞧你現在也放不下畫筆的樣子,這話怕不是你該說的。”
“的確如此,確實不該由我來說。區區一支畫筆而已,為何我就是放不下呢。哈哈,哈!嗬嗬嗬。”
“喂!我說過你這樣笑起來太毛骨悚然了!”
“你就稍微忍一下吧,作畫需要練習,這笑聲不也需要練習嗎,嗬嗬嗬。”
“夠了!信不信我把你帶到山上埋掉!”
崔涇大吼一聲,卻沒有停下挪動指尖的動作。洪天起一邊沒心沒肺地笑著,一邊跟著他指尖所到之處繪製著波紋。一旁的車英旭堵著自己的一側耳朵,看著二人嘖嘖乍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