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覽與石頭促膝長談,從石頭的身體康複開始,再聊到他祖上世代流傳的漢江周圍的農耕地,以及利川縣那些正在開墾的土地。除此之外,還說起了不久之後的大雨,目前幹涸的蓄水池需要挖得更深一些。所幸石頭的傷勢已經恢複得差不多,跑一趟利川也絲毫不費力,這也讓河覽安心了不少。
利川的土地開墾同樣進展順利。利川恰好是西方白虎星宿中對應著參宿的地區,而自去年起,從屬於參宿的十幾個星辰都處於極為穩定的狀態,並且自帶祥兆。那塊土地原本就是出了名的肥沃,利川在巨大的水脈的圍繞之下,風水也是極好的。所以即便眼下不能立刻派上用場,但這塊地一定會在幾年之內發展成大規模的邑城,這也是這片土地並非農耕地河覽也堅持要投資的原因。
更何況參宿作為西方白虎的最末端星座,比南方朱雀的井宿出現得還要早,預示著陰氣的起始,同時這也是參宿靠近陰氣頂點--鬼宿的第一步。所以為了抑製鬼宿,更加有必要先將參宿穩定住。
至於對應著鬼宿的黃海道金川的土地,也早已被河覽收入囊中。說不定鬆動荒蕪的土地也不失為一種方針[1]。因為天象是不可逆轉的,所以河覽想至少能在風水方麵努力一番。致力於改變天象,所帶來的隻有日益增加的財產,除此之外並無其他效果,就如同他依舊泛著紅色的眼眸一樣。
結束談話後,石頭便回屋睡覺了。長途跋涉再加上客人的突然到訪,已是令石頭操勞的一天了。所以他一沾到枕頭便迅速進入了夢鄉。至於那在河覽房中睡得昏天黑地的三個男人,則是因為喝得酩酊大醉。深夜唯有河覽一人遲遲未能入睡,為了撫平心中複雜的思緒,河覽在空蕩的庭院中來回踱步。
“凡人絕對無法用肉眼看到的東西,我的臉嗎?但卻是個女人……”
河覽圍著樹一圈一圈地走著。
“借走我的眼睛?借走?既然借了,那麼就一定會用……現在我的眼睛看不到的東西就是……”
河覽驀地停住了腳步。
“我當時看到的那張臉,正是如今借用我這雙眼睛的主人?”
瞬間,河覽的眼閉上又重新睜開。那雙眼簾下出現了黑褐色的眼瞳,那是一雙泛著寒氣的眼睛,嘴角也隨即揚起了冰冷的微笑。河覽緩緩轉過身,看著洪天起就站在不遠處,他微笑裏的寒冷氣息更濃了。
“小女子實在是睡不著……”
洪天起看不清被樹蔭遮擋著的河覽的臉,因此她看不到河覽此刻是什麼樣的表情。洪天起慢慢地走向了他,河覽也緩緩踱步走向了洪天起,河覽走路的姿勢多少有些奇怪。待樹蔭漸漸挪到了他的身後,皎潔的月光打在河覽的臉上,照著他黑色的眼眸。
“大人是身體不舒服嗎?為何如此搖搖晃晃……”
洪天起大步地向他走去,這時,河覽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搡著,重新退回到了樹蔭下。河覽的手朝著洪天起的脖子伸去,可這次也隻是在空中摸索了一番便又退回到了樹蔭下。
朝著河覽走去的洪天起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而河覽則又往前靠近了幾步。洪天起朝那褪去了樹蔭陰影的臉露出了笑容。河覽的嘴角也微微上揚,但卻是個冰冷的微笑。洪天起對著那雙恰似看得見的眼睛說道:
“霸占了那樣的一張臉卻隻能露出此等笑容,真是作踐了那副好皮相啊。想來也是,我們河視日笑眯眯的眼神是你這種東西永遠都模仿不來的。”
“還真是個不簡單的凡人啊,你都不知道害怕嗎?”
洪天起的確很怕,就連雙腿也不禁在顫抖著。但一想到此刻麵對她的不是河覽而是魔,洪天起的第一反應隻有憤怒。他們好不容易才出了景福宮,方才親吻的觸感尚還留在她的唇上。所以她才會偷偷去找河覽,她甚至還想過若是河覽睡著了便直接打包帶走。在半路上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河覽獨自站在庭院中,別提有多激動。可沒想到竟然是魔!比起害怕,她心中更多的是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