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板馬上跑出去抱來一個瓦罐壇子,壇口還用泥封著:“別的我不敢吹,我老胡家這酒方圓幾十裏怕是沒得二家的。我這是自家釀的純包穀酒泡的藥材。”說著一手拍開泥封,一股濃鬱的夾著好聞的藥材味兒的酒香漫溢開來,“這味兒好吧?配方我是從不對人說的,這酒喝下去滋陰壯陽―”
一直很少說話的韓冷嚐了一口酒,稱讚說:“胡老板,你這酒真好!”又端杯給鄭瓊,“鄭瓊你也嚐嚐。”鄭瓊本來昨晚在宣峰縣城被劉隊長多灌了幾杯,這會兒一聞到酒味兒就翻胃,但還是硬著頭皮嚐了一口,“真好!胡老板這酒不是一般的酒!”
“是的吧,”胡老板見客人誇他的酒更來勁了,“我這泡酒的藥材都取自這山裏,都是我親自精選的,一點假都不摻.”
“好了好了,別賣狗皮膏藥了,人家知道好就行,一塊兒坐下來喝幾杯。”李漢祥打斷他的話,“給我們說說阮茂先的情況,你是這裏土生土長的人,情況比我清楚。”
胡老板說:“老阮的情況我多少是知道一些,熟人嘛。不過要是說到根底上,我大概就說不透了,這鎮上有個人是最清楚了。”
“是誰?”
“學校的馬校長。”
“狗日的你怎麼不早說?”
“你狗日的進門也沒問我呀?”
李漢祥性子急,他讓胡老板陪黃宜軒他們先喝著,起身就出去了。鎮子地麵不大,不一會工夫便帶來了一個老學究模樣的人。50開外的年紀,瘦瘦的個子,瘦長的臉,兩腮有些下陷。穿一件打給褶的舊西裝,戴著黑寬邊的眼鏡。進門的時候就是很傷心的樣子。黃宜軒心想,這一下子大概是找著應該找到的人了。李漢祥介紹說是流溪鎮學校的馬知非校長。
胡老板馬上起身端來一把椅子安在上首的黃宜軒身邊,又忙著添筷子酒杯,神態很是恭敬。他介紹說馬校長是有大學問的人,我們這一帶讀書的娃子差不多都是他的學生.看來這是一個很受人尊敬的人。大概是因為剛剛驚聞噩耗,馬知非校長落座後也沒過多的客套,開口就問:“聽說茂先夫婦遇難了?”當他得到進一步證實之後,那鏡片後的眼睛便湧出了淚水,他摘下眼鏡用手帕揩著眼淚,不住地搖頭:“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會呢?”
馬知非的回憶,終於讓刑警找到一個揭開案件真相的門徑.而讀懂涉案人物的本身,卻要穿越一段遙遠的時間隧道……
當晚,黃宜軒一行留宿流溪鎮。住在胡老板隔壁的一家旅館裏。單獨住一房的鄭瓊因情緒波動,無法人睡,於午夜時分,披上風衣走出了旅店。
這是一個深秋的月夜,天空高懸著半輪微黃的月亮,疏星淡雲,天底如洗。鄭瓊沿著鎮前的馬路慢慢地走著。遠近處不時傳來幾聲狗叫,人們都已進人了靜謐的夢鄉.馬路的外沿是石砌整齊的溪道。深秋季節,溪水隻剩河床中間一股渭渭細流,大片的溪道裸露,舒展地鋪著鵝卵石,鎮上人稱這條小溪為寒溪。遠遠看去,寒溪對麵的山影朦朧,山腳山腰,隱隱可見數點燈火,置身這秋夜的茫茫山野之中,她第一次感到生命細微如粟。周遭皆靜寂,心跳仿佛來自身外的附加,然而,她所經辦的這起案件,使得生活經曆單純的她第一次看到生命竟是如此的沉重,生活道路竟會如此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