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夏世貴聽了黃宜軒提出的問題之後，長歎了一口氣，說：“這話就要說到阮茂先頭上了。阮家老倆口對桐生確實有養育之恩，但這個人太難纏了。別看他外表不多言多語，但確實不好打交道。桐生好不容易在湖城站住腳，剛剛有了點兒出頭的樣子，他就不遠千裏，一趟一趟的來，說是養兒防老，要桐生跟他辦城裏戶口，在城裏置辦房子，再不就是要錢要物，不滿足他的要求就要橫扯皮，搞得桐生沒辦法。桐生當時也就是一個唱歌的，就是賺了幾個錢，在娛樂圈子裏混開銷也大，能夠有多少錢富餘呢？幸虧我做生意還能賺些錢，有幾次都是我掏腰包。人心難得滿足啊，第一回給他一千，第二回來就要兩千，那幾年光從我荷包掏出去的錢怕就有五六萬。他在鄉下連樓房都蓋起來了，可還是不滿足，說實在話，一開始我也念他把桐生養大不容易，隻當是欠他的情還他的債，生意場上也有這個規矩，欠債還錢。可還欠債總有個止境吧？阮茂先沒有，那次他突然發神經，說他年紀大了，要人照顧，無論如何要搬到城裏來跟桐生一起過。當時我還是照舊以朋友的身份出麵做工作．以往說說拿點錢走了就算了，可這一次怎麼說都說不通。桐生說，我去死了看你還去跟誰？就這還嚇不住他，桐生沒辦法，隻好離開了湖城。”
“阮茂先知道你與曹桐生的關係嗎？”
“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我也沒太平的日子過。他一直以為我與桐生隻是要好的朋友。有幾次他來湖城，桐生沒法子安排，都是我接待。這一接待就沒辦法了，他一來湖城就先找我，桐生躲著不見他就住下不走，還威脅說要上街討飯，專找桐生唱歌的地方討還要逢人就說桐生忘恩負義，看他做不做得開人？最後那一回，桐生走後，他還賴在我那裏住了三天，後來我幹脆一推六二五，他看到實在賴不下去了才回鄉下。”
“這一次又是怎麼回事呢？”
“唉，要說吧，也怪桐生這份。你離開了湖城就不要再回來了對吧？香港的那個鄒小姐對他也不錯，定居都替他辦了，公司的國內總代理也讓他做了，這關係隻要處得好，結婚也是遲早的事。可他非要回來搞那個淡水珍珠養殖項目。他話雖沒明跟我說，我心裏明白，他是要做給李路看的。那年我從報紙上看到四川有一個退休的老教師登報征母，說是要找一個沒人供養的老太太供養，當時我還不理解，這不沒事兒找事兒嗎？現在從桐生身上，我算是看明白了，就是那份感情丟不了。他對李路不認他始終不甘心，要做出人樣子給她看。為這事兒我還勸過他，可隻要一提起來他就掉眼淚，我有話也說不出來，也隻好由他的性子來了。第二個要怪就怪湯師傅。湯師傅的情況你們大概已經調查清楚了。桐生是他帶出來的，桐生也一直是拿他當恩人看待。前幾年桐生見他年紀大了，做不動窯工的活兒了，讓他在我們公司當門衛。他在我這裏這些年，雖說沒有特別的照顧，但也沒虧待過他。湯師傅這人要說起來也是個好人，就是愛多事這一樣不好。總說阮茂先養大桐生不容易，老要桐生當孝子。但往年阮茂先來，每次要胡鬧又總是他幫忙勸，鄉裏鄉親好說話。桐生走之後，跟我沒斷聯係，特別是珍珠、藥材生意沒少做．每次我、張小平跟桐生見麵，他總少不了要我們給湯師傅帶聲好，有時多少還給湯師傅帶些錢。這次桐生要回來，張小平把這事兒告訴了湯師傅．湯師傅正好有老鄉回宜峰，便把這消息傳給阮茂先了．所以這次阮茂先夫妻倆來，先是給湯師傅發電報。湯師傅接電報後到我辦公室給桐生打電話。把電報也給我看了。湯師傅給桐生的電話沒打通。我就說由我來通知桐生。他知道我跟桐生的關係好，就把這事兒托給我了。但我根本沒告訴過桐生，還想乘他沒回湖城之前替他把這事兒給處理了，辦法就象以往一樣，花些錢打發他們回家。沒想到這一回我打錯算盤了。去省城接人．我是讓張小平開車去的，因為他以前見過阮茂先。沒想到他會在半路上遇見高大明，所以這回出事也算是天意，高大明是要搭便車。這人和張小平的關係就不多說了，你們清楚。在路上，張小平把阮茂先和桐生的事兒給姓高的說了。張小平不知道桐生與我真正的關係，隻當是生意的關係戶加朋友。他與桐生也比較好，所以也挺恨阮茂先的。高大明聽了這情況後便給他出主意，說對鄉巴佬不能光來軟的，鄉巴佬還是要給點兒顏色瞧瞧，嚇嚇他保險乖乖地滾回去了。張小平信了這話，馬上就在車上給我掛了電話。現在我可以說實話了，以前他們之間那些事兒，我可以說都清楚，但我跟張小平總不能都進去，所以就讓他一個人扛下來了，有我在外頭替他活動總還有些希望，兩個人全進去了就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再說又是親戚，他坐牢剛出來那陣子，在社會上象個綠頭蒼蠅亂撞，不是我拉他‘把他也早就完了，他對我也很有感情，為我挑擔子他也心甘情願。以往高大明每回替他辦事兒都辦成了，所以這一回我也同意他讓高大明試一試，能夠把他們嚇回山裏就完事兒了。後來到省城接客的時候，張小平沒露麵，隻在暗中指點了一下人就離開了。高大明對他們說了一些什麼狠話我不太清楚，但顯然是沒有嚇著阮茂先，反而把他激出火了。說他解放這40多年就算多餘活了，是個鬼都不怕的人。後來高大明打電話問我怎麼辦？我擔心姓阮的鬧到湖城來更不好辦，桐生回來就別想辦事了，就讓高大明先把他們請到蓮花山莊住下來，穩住再說，這是10月17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