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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就在曹桐生在審訊室中接受審訊的同時,一位不速之客闖進了李路的病室。
李路已經蘇醒,正靠在床頭與兒子陳陸路說話。來人的突然闖人讓她大吃一驚,“你找誰?"陳陸路問.這位研究生還沒有發現母親表情的變化.
“我來看看你母親。”來人笑眯眯地說。
“我怎麼不認識你?”陳陸路問.
“我與你母親是多年沒見的老朋友.”來人解釋說:“你連見都沒見過我,怎麼有可能認識我呢?讓我與你母親單獨說幾句話行嗎?”
“陸路,”李路見兒子有些遲疑,“你出去一下,我有事兒要與這位叔叔單獨談一談。”
陳陸路替母親披上了一件衣服,聽話地退出了病房,隨手將門掩上。
“你還好吧?"來人在床沿上坐下。
“離我遠一點兒!"李路低沉地喝道,目光裏充滿了僧惡仇恨,“你來幹什麼?”
“桐生來看過你?”
“你問這幹什麼?”
“你們相認了嗎?”
“沒有。”
“時至今日,你為什麼還不肯相認呢?就算我有罪,孩子可沒有罪,你已經把他生下來了,他可是你的親骨肉.你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他想認你又是那麼迫切,那麼可憐―”
“他是怎麼生下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李路的情緒十分激動,“你還有臉在我麵前說這種話?"
“好好,你別生氣。你現在是病人,生氣對身體沒好處。就算你恨我,也沒有必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我今天來沒別的意思,就想來看看你。一切過錯由我而起。”來人從隨身的皮包裏掏出一個脹鼓鼓的大信封,擱在李路的枕邊,“這裏有些錢,你拿著,算是我對你的一點兒小小的補償。”
“拿開旦”李路低喝。
“聽著李路,”來人的聲音有些淒然,“錢不咬人,錢有用。但隻是對活人有用―”
“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別管我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剛才出去這孩子,也許很快就要出國留學了,他需要錢,這裏麵全是美金,―”
“拿開,別髒了我的手I”盡管來人說話充滿了感情的色彩,但李路對他還是充滿了憎惡。
來人嘿嘿一笑,說話的聲音和表情有些怪異了:“你的身體都被我髒過了,再髒一隻手又怕什麼?李路你聽著,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對你有錯、有罪,我也一直在受著良心的譴責,所以,這些年我從來都沒有打擾過你,我知錯我認錯,也想給你和桐生一些彌補,對桐生我已經做過了一些事,現在我還要去為他做一件事。我在做這件事之前最後來看你一次,再也不會打擾你了,你何必這麼不盡人情呢?”
“你幫助過桐生?”李路又忍不住問道。
“這是我份內的事。”
“你們相認了嗎?”
“這是我們父子之間的事。”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好了,我該走了。李路,我最後還想勸你一句:你不能原諒我這我可以理解,但桐生沒有罪,孩子想娘總沒有錯。”來人說完這句話,衝她欠了欠身子,離開了病房。
“哎,你的錢―”
來人從門口回過身子,“留下。錢不咬手,別嚷了1我馬上消失。”說完就把門帶上了。
在病房外走廊上看書的陳陸路見客人離去,馬上回到病房.“媽媽剛才這人是誰?我怎麼沒見過?”
“一個老熟人,在外地工作。”李路說,“扶我躺下,我有點兒頭昏。”
一個多小時後,從李路病房離開的那個中年男人出現在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的接待室裏。當黃宜軒聞訊趕到接待室時,那人還主動地站起來與他打招呼:“黃隊長。”
“夏經理?!”
“夏世貴前來投案自首。我雇傭殺手殺了人。殺了阮茂先夫妻兩個,殺了湯元池老師傅,還指使人去殺害宣峰縣流溪鎮學校的馬知非校長。我犯罪了。願意接受法律的製裁。”夏世貴說這番話時神態自若,慢條斯理,但他講出的內容卻不免讓黃宜軒吃驚。
幾句簡單的對話之後,夏世貴便開始坦白交待其與李路、曹桐生的曆史淵源及雇傭高大明殺害阮茂先夫婦等一係列作案的過程。
“我當年也是下放到宣峰縣的知識青年,曾在離流溪鎮30餘華裏的雙河公社當過民辦教師。我認識李路是在全縣知青先代會上。她那時的名字叫曹紅衛,我對她可以說是一見傾心。那次散會後,我便開始追她,經常乘空到流溪鎮去找她。一開始她還拿我當朋友看,可當我正式向她求愛時,她卻告訴我說她有一個遠在千裏之外的戀人,拒絕了我的愛情。可我當時愛她已經到了要發瘋的地步,因此,便乘一個無人的夜晚對她做了下作的事,想是把生米做成熟飯,迫使她不得不跟了我.但做了那件事之後,看到她那痛不欲生的樣子,我又很後悔,又想求得她的原諒,她本人也害怕這件事傳揚出去不好做人,便答應我隻要我不再糾纏她她就不告我,所以以後我就再也不敢對她無禮了。後來我又忍不住去找過她幾回。每一次她都喊學校的馬知非老師來陪著。記得是那年8月份我又一次去流溪學校找她時,馬老師告訴我說她患了黃疽肝炎請長假回城治病去了。後來我又去了幾回,卻沒見到她,慢慢地也就死心了。第二年,她被推薦上了大學,我也招工進城了,從此是各走各的路。那件事我也以為會成為一個永久性的秘密。後來還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湖城的大街上碰到她,才知道她大學畢業後分到湖城總工會工作.並告訴我她已結婚了,又生了個兒子。我也把我的工作單位告訴她,也告訴她我也結婚了,雙方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及往事。以後在街上又見到過幾次,但隻是點點頭打個招呼就過去了。沒想到在87年元旦過後沒幾天,她突然找到我,告知我她當年曾經生過一個孩子的事。我當時聽了這個消息可以說是又愧又恨,又驚又奇。她那次找我主要說了這麼幾層意思:第一,她的丈夫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她現在家庭生活很幸福,她不想破壞也害怕失去這一切。因此,她要我設法阻止桐生,不要再纏糾於她;第二,她說桐生現在很可憐,要我在暗中盡力給他一些幫助和照顧;第三,她不準我與桐生相認,她說她當年與阮家有永不認子的約定,她當年也多虧了他們的幫助才得以秘密生下這個孩子而不出醜,她說阮家兩老養大桐生不容易,桐生應該屬於他的養父母,同時,她也擔心由於我們父子相認會給她帶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