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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桐生坐在空無一人的審訊室裏。
剛上警車的那一刹那,當他發現自己被夾在兩名全副武裝的警察的中間時,他曾經大發雷霆。但民警們冷靜的態度使得他的憤怒象撞擊在毫無彈力的牆上,毫無作用。進到公安局後,他被送進了這間屋子,黃宜軒說他需要一個人清醒清醒。
與門相對的那方牆上有一方很高的狹長的窗子,豎著的鐵柵割碎了窗外陰森的天空,唯一能看到的窗外的世界隻有靜止的烏雲。他覺得冷,斑剝的白灰牆壁,灰色的水泥地麵,還有那深紅色的審訊台,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冷,一股徹骨的寒意從他坐在身下的水泥墩滲進他的全身,使他額栗,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漸漸蠶噬著他的暴躁他的驕傲他的意誌和他的一切。一種離奇的深刻的恐俱在他心中彌漫。他知道自己完了,但他又不甘心就這麼完了。
審訊室的門開了,首先進來的是已經換上了橄欖色製服的鄭瓊.這個曾經在他麵前意迷神亂的姑娘眼下讓他看到的是一張俊秀而冷峻的臉。她甚至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到審訊台上清理帶進來的一疊厚厚的材料。隨後進門的是黃宜軒和韓冷。他們的麵孔與空氣同樣一種溫度,脾脫的目光透著濃濃的寒意。他對會吹薩克斯的黃宜軒曾經很有些好感。他想對他做一個笑容,但不知為什麼卻叫喊起來:“為什麼這樣對待我,為什麼?我犯了什麼罪?”
“你說呢?”黃宜軒冷冷地擲過來三個字。
“我沒有罪,沒有違法。”
“裝得倒象!”黃宜軒猛拍了一下桌子,“你不但有罪,而且是罪惡累累,你死有餘辜你廣他顯然沒有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他似乎也沒有打算控製憤怒。“我接觸的罪犯不算少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象你這麼殘忍的東西,你居然這訟沉得住氣,居然能夠對你所製造的罪孽無動於衷!居然能夠在那些於你有恩有德的人喪命之後若無其事地表演你那翩翩的紳士風度!你還是人不是人啊你?你連狗都不是,好狗還不嫌家貧呢!”
黃宜軒劈頭蓋腦的一頓怒斥把他打借了,他悻悻地望著他那張因為剛刮過胡子而鐵青的臉。這張臉讓他感到對手太強悍了,多少智慧也無法在他麵前施展。他隻好拿求助的目光望著鄭瓊,他希望這位對他動過感情又了解他不幸身世的姑娘這會兒能給他一點兒什麼,憐憫?憐惜?同情?他都要。他真的需要!但是,鄭瓊根本不拿眼睛看他,他徹底地無助了。“不公平,不管我做錯了什麼,你這樣對待我都不公平?”他叫道。
“公平?你知道什麼叫公平?”黃宜軒輕言細語地問了一句。突然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公平就是讓你玩弄生活、遊戲人生?公平就是讓你不講良心良知為所欲為?你他媽的……狗屁不是,你!”
“證據,你有證據嗎?”黃宜軒的一頓怒吼震得他亂了方寸,他幾乎是本能地說出這句話來。
“你要什麼證據,殺人的證據―”
“不,我沒殺人!”
“你慌什麼?我說你殺人了嗎?這麼說你已經知道我們今天請客的用意了?’’黃宜軒突然哈哈一笑。這一笑使他如夢方醒,感覺到自己失言了,但已覆水難收,隻有頹唐的呢喃:“證據,你拿出證據來,證據……”
他的張惶失措,使得黃宜軒的態度也軟化了一些,聲音也柔和了許多。“曹桐生,我相信你不隻是枉披了一張人皮,你還是個人,你也在這個人世間活了28歲有餘,你自幼被生身父母拋棄受過磨難也遇過挫折,但你也遇到過不少好心的人善良的人有愛心的人,你就不能讓你的良心來做一回證,證明你是一個良知殘存的人而不是一個畜牲?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你應該明白,你那點兒小聰明小智慧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用你知道嗎?”
曹桐生垮了,黃宜軒也沒料到他是如此的不堪一擊。當他用乞憐的目光望望鄭瓊時,黃宜軒就知道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誌.
“鄭小姐―”
“叫我鄭警官.”鄭瓊言冷如冰。
“好,我叫你鄭警官。鄭警官,你能讓我見見李……,讓我見見我媽嗎?"他顫抖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