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讀書你一向不上進,這倒沒什麼,”司元盯著司末低低垂著的頭顱眼裏閃過一抹不喜,“抬起頭來,身為男子,整日縮手縮腳的是個什麼樣子?”
他這麼一說,司末隻能抬起頭來勉強與司元對視,可也不過是須臾,那冰冷的目光就已經將他好不容易撿起來的鎮定又擊了個粉碎,整個人抖動的如同篩糠一般。
司元正待繼續說話,卻聽得藏書閣門前的青石路上遠遠的來了一群人,腳步聲細細點點的傳入他的耳朵裏。司末沒有司元的武功修為,並不知道他忽然噤聲是為了什麼。他的心頭猛地一跳,又拿餘光看了一眼司元,見他臉色比方才更加深沉,越發就覺得不妙起來。
藏書閣的門是大開的,門前也沒有多九曲八折的路,老祖宗由丫頭們扶著一起滿臉焦急的往這邊來,沒多久就出現在了司元的視線裏頭。顧炎歡緊緊跟著老祖宗,臉上到不多見多少在意的神色。倒是在看見司元的時候眼睛一亮。
“大表哥,”眾人的腳步一塊停了下來,顧炎歡對著司元福了福身,叫的還是小時候的稱呼。
她從小雖然和這個大表哥算不上多親厚,可一直是對司元仰慕極了。
老祖宗哪有閑心管其他的,她滿眼都是司末一臉驚懼的站在那兒,可憐見的。
“才一回來,這是做什麼?”臨到了司末麵前的最後兩步,老祖宗一把撇開其他人的攙扶,自己快步走到司末身邊,拉過他護到自己身後,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後才回頭看著司元問道,“你不是不知道你弟弟一向怕你,你也不該就這麼嚇他,”
司末心中叫苦,不是說兩刻鍾以後再去叫?現在叫了,大哥等會兒下手就更狠了!他瞪了一眼多壽,卻見對方躲在人堆裏就差把頭低到地縫裏頭去了。
多壽也覺得委屈,他根本就沒去養性居請老祖宗,是原本清掃藏書閣的小丫頭見司元回來嚇得魂飛魄散自己悄悄去告訴了老祖宗,老祖宗也不知道怎麼了就知道三爺在這兒,這不就急急忙忙趕過來了麼。
“我不過和阿末說了兩句話,母親到像我刮了他一塊肉似的,”司元冷眼瞧著老祖宗,“我出征三個月,回來關心親弟的功課是否長進,這倒是讓母親憂心了?這三個月裏他做的那許多荒唐事,母親是一件也不知道呢,還是有意容著他?”
老祖宗被司元反問的也有些心虛,這司府如今到底被叫做將軍府,司元才是這府裏真正的當家人。不過她心裏還是縱容司末多些,此刻也隻能擺出母親的架子來為司末說話。
“他怎麼說都還年幼,你、”老祖宗麵帶無奈,往前走了兩步,正要接著將話圓回來,卻聽司元道。
“我知道母親愛子心切,然,阿末斷然已經不是幼子,你這般縱容著他胡鬧,與捧殺無異,且就算他年幼,有些道理他不懂,母親也還不懂?”
司元負手看著老祖宗,審視著她臉上此刻的驚怒,緩聲說出了他給出的判決,“他的那些糊塗事無須多隱瞞,我一件件都清楚的很,春蘭苑的那些人,沒被他碰過的便送到其他院子裏做丫頭,被他碰過的,一律多少給個能呆在他房裏的名分,打從今天起,要是他還敢做這樣的事情,那就給我到邊關去,”
司元不是一個急性的人,他擁有手裏的權利與力量,知曉如何使用與維護,更不容受到半分挑戰。
老祖宗被他的獨斷氣的頭暈,她手扶著額角往後退,春分和冬至連忙從身後一人一邊的將她扶住。
“好好好,你如今是連母親的話也不聽了,”老祖宗搖著頭,一手扶著心口對著身旁的司末道,“阿末,跟我回養性居,”
“明日去南邊收賬,半月來回,剩下的等回來再說,”司元站在桌案前,眼見著一行人照著來路返回,他依舊沒有露出多少在意的神情,隻給出了司末的最後判決。
老祖宗的娘家是江南的富商,隻得了這麼一個女兒,當年出嫁便是十裏紅妝羨煞了整個京都,而後等夫妻兩人百年歸去,家裏豐厚的產業也便都留給了女兒女婿。去南邊收賬是個限時限期的活計,收到的賬目也十分可觀,然而要放在整個將軍府裏,這也不過是產業的一角,是用不上司末這樣身份的人過去的。如今司元不僅讓司末去,且還限定了半個月的時限。半個月的時限,沒有半點寬裕不說,路途上還少不得快馬加鞭舟車勞頓,這對金銀玉堆裏泡著熱湯腳踹著蜜罐子長大的司末來說,簡直如同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