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辦公室就那麼點大,燈火通明,閃人耀眼。
書桌前,蔡泓清手提大筆如椽,整個人氣勢逼人,恰如臨淵峙亭,桌子上別無它物,僅鋪著一張四尺全開浩白如雪色宣紙,旁邊還擺有一硯台,一筆懸,上麵掛著大小粗細不一數支毛筆。
在易天崇拜以及期待的目光之中,蔡泓清動了,手中大筆揮就,筆隨人動,字隨筆現,洋洋灑灑四個大字“百年樹人”。
四字已畢,撤筆呼氣。
坐在蔡泓清旁邊的那位沒幾根頭發的老頭,眼睛微縫,臉上無驚也無喜,沒有任何評價,似乎什麼也沒發生。
這等高人做派易天可學不來,他大概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裏。所以這個時候如果狠狠地拍拍馬屁,那等過一會他可能會很慘。
“好字好字,這字寫得真是好,,百年樹人,這情懷,令學生驚歎,慶幸!”易天湊上來,看著紙上四個字嘖嘖稱奇,仿若真是見到了世間珍寶。
“哈哈哈!”蔡泓清老懷開慰。
“哼!”就在小的誇,老的樂,這樣其樂融融的時刻,那個老頭終於悶哼出聲,一臉不屑道,“老東西莫要被這小滑頭蒙騙了!”
布褂老頭鄙夷的看了一眼蔡泓清,轉向易天,直視著他問道:“我且問你,到底是字好,還是字好?”
字有形,也有意。
蔡泓清愣了一愣,恍然大悟,立馬逼視易天,目光炯炯,臉上可不怎麼好看。
易天心中委屈以至於用一種相當幽怨的眼神看了一眼布褂老頭,心道我跟您沒仇沒怨,何必要讓我難堪。
見易天久久沒有回話,蔡泓清哪裏能不知道他的意思,頓時氣得須發皆張,想要說話,卻被布褂老頭搶了先:“你這小子還算有點節操,雖然滑頭,卻不昧著良心說話,即便是在這個老不修的脅迫下,依然能堅守自己的底線,孺子可教也!”
易天坦然受用,心道少爺我本來就是一個品德修養高尚之人,於是看這個其貌不揚的布褂老頭越來越順眼起來。
可是蔡泓清卻被這一言險些氣炸了肺,對布褂老頭怒目而視,斥道:“張有財,你說清楚,誰是老不修!”
布褂老頭一直平靜的臉上突然之間劇烈變化起來,整個人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道:“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別再叫我這個名字,老子現在叫張鴻儒,你再敢在我麵前提那個名字,信不信我跟你急!?”
易天目瞪口呆的看著兩個老頭如同三歲小孩子一般旁若無人的爭吵,說是目瞪口呆,其實也是裝出來的,他的心裏更多的是竊喜,他生平愛看熱鬧,兩個花甲老頭毫不矜持的吵架,這種場麵實在是難得。
兩個老頭終究還是注意到了作為旁觀者的易天,不好再繼續罵下去,張老頭氣哼哼的坐回去,下巴處的山羊須仿若無風自動。
蔡泓清手中拿著大筆,看起來一副想要砸在張老頭臉上的模樣,易天想笑,可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
蔡泓清移轉目光,瞪在易天身上,好一會才道:“上一回你來這裏,我承認你在茶道和棋道上都有不俗的造詣,今天你嗤笑我寫得字,難不成你還精通書法?”
“略懂、略懂。”易天低眉順眼,神態十分謙遜,甚至讓人覺得有些諂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