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過去,莫小四才發現自己有些托大了,夜色夢魘的影響力對她來說不算很大,不過看著甲七蒼白的臉色她又輸了點靈力給他,看他神色還算清明,也有幾分欣慰,不愧是她帶出來的孩子。
唯一不安分的,是識海裏的血玉珠。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它都不算安分,幾乎每一刻都在顫動,隻不過顫動的頻率時大時小,她也發現了,越靠近宋涵衍,症狀越嚴重,她控製不住心裏那份突如其來的情緒,有些惶惶不可終日,她真擔心,也有種感覺,會不會有一天變成她陌生的模樣。
宋涵衍的臉色也不算好,她看過去,卻直直撞進他的眼裏,他也在看著她,為什麼看著她,她收回目光。
“啊。”月朗有些壓抑的痛呼,又是一根針紮進了手指。
十指連心,這種時候,他不會傻得自插心口換得清明,於是他的每根手指都插了銀針,約有中指半指長的針,全根沒入,等疼痛麻木過後,又用靈氣逼出,地上全是血跡。
縱使是因為之前照顧妻子,導致精神力變得羸弱,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雙目赤紅的模樣,這夜色夢魘的影響力,比她想象得還要大,不過她自己都有些自顧不暇了,隻好向宋涵衍使眼色。
宋涵衍搖頭,目光從月朗身上一掃而過。
“我幫不了他。”
一切隻能靠他自己。
莫小四沒想過自殘,是因為她覺得她還撐得下去。
所有人的臉上都帶有疲色,這種疲勞加劇了他們的困意。
“主子,我……撐不……下……”漸漸地,身旁的甲七半眯著眼,吐出的聲音也別有一番味道,不過聽得出來已經到了他的極限。
甲七突然抱住了她的腰,嘴裏喃喃:“主子,我好想睡了……”
此時的莫小四除了壓製困意,還在抵抗著血玉珠的戾氣,對於甲七突然的懷抱沒有別的感覺,隻安撫地任由他靠著她。
撐不住……就算了……
哪怕今日活下去,也保不定未來比這兒更痛苦。畢竟,不是每一個主子,都像她一樣。
她突然想起來這次出行的目的,想到了她這幾年辛辛苦苦支撐的光明鼎,想到了那些孩紙(少年)們,還有,那個人。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甲八引開宋涵衍之後,衣兜裏儲物袋中傳來的感應,那是一種單向傳音石,是光明鼎某個學煉器的孩子送的小玩意,而她儲物袋裏那塊傳音石連接的是錦舢。
小三子。
死前能聽聽他的聲音也挺好的。
不過,誰說她會死呢,她會活下去!
她放棄了掏出傳音石的想法,嘴角勾起一抹笑。血玉珠明明早就與她一體,誰離了誰都活不了,如今卻在識海裏衝撞了起來,惹得她腦袋嗡嗡響,有些疼,還是壓不住困意。
事實就是愛開玩笑,繼甲七昏睡過去後,自殘的月朗也快撐不住了。
“想想卿兒,她還在等你。”宋涵衍的聲音也有了隱忍,他的話一出,隻不過讓月朗多了幾刻清明。
莫小四終於明白了夜色夢魘的恐怖,明明看起來什麼都沒做,就能讓人一直昏睡下去嗎。
月朗已經撐不下去了,她知道,但她沒想到她會比他先昏睡過去。
她的心口好疼,疼得好像要裂開了,她半睜開眼,看見了胸前的劍尖,滴淌著血,她甚至於能聞到濃厚得讓人不適的血腥味,不僅如此,她的口腔裏也粘糊糊的,鐵鏽一樣的味道。
她的腦袋有些迷糊,一種強烈的悲痛籠罩著她,她想落淚,她想痛呼,都做不到,身體不由自主的想要往後轉。
好像,身後有她最渴望見到的東西。
身邊的一切都好像是霧蒙蒙的,這是夢嗎?
她好像……忘記了什麼……
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然而,她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消散,眼前出現了一張模模糊糊的臉。
“殺了他……”
小院裏,明月高懸,然而一切都是假象,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了。
院中唯一清醒的男人撐著最後的意誌,慢慢走向屋中,走近他的親妹妹,如果今晚他也熬不過去,她腹中的魔胎,能保她平安嗎?
當然是不能的。
魔物沒有心,也不會有愛,哪怕這個孕育著她的女人發揮了她全部的母愛。
耳邊,突然傳來了風聲,他突然發覺,宋卿身上的魔力開始活躍了起來,這種感覺好像是在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