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第三節(1 / 3)

真正的內幕還是向超告訴孟東燃的。孟東燃無地自容,事關高層決策,他這個副市長居然被一直蒙在鼓裏,反倒要駐京辦一個小科長告訴他。天下有如此大的滑稽麼?向超是在酒後跟孟東燃吐真言的,這天晚上的酒宴是墨子非擺的。墨子非總算是露麵了,不過露麵比不露麵更令孟東燃難受。孟東燃感覺墨子非根本不像是桐江駐京辦主任,甚至不像一個政府機關的人。他的做派極像皮包公司經理,跟北京那些侃大山吹牛皮的人沒啥兩樣,典型的江湖老油子。還有,這人做事令他怕,看似熱情周到、殷勤倍至,但裏麵藏滿了虛假,甚至險惡。這天墨子非沒叫那個姓曹的,說是就他跟向超兩人單獨請孟東燃吃飯,順道彙報一下工作。可真見了麵,卻發現他帶兩個女的,一個上次就有,另一個是張陌生麵孔。墨子非介紹說姓楊,叫楊洋,中戲畢業的,現在是北漂一族,馬上要在某導演開拍的電視劇中擔任女二號。孟東燃最煩這個,以前到北京,就有人在飯桌上給他介紹過類似這樣的角色,都說是中戲還有北影畢業的,好像她們很有身份,很值得他認識。後來知道不是這樣,是另一層意思,好像地方官員到了京城,沒有中戲或北影的女生陪,就不精彩。如果能帶去賓館,能發展到床上,度過纏綿一夜,這官員身價立馬就爆漲。孟東燃簡單掃了一眼叫楊洋的女孩,看年齡在二十三四歲左右,披一頭長發,顯得很藝術。他說:“墨主任行啊,身邊總有不少青春靚女。”墨非立馬糾正:“哪個,市長來了,不能光上白開水,怎麼也得有點開胃酒吧?”“開胃?”孟東燃疑惑地望過去一眼,墨子非很坦然地說:“叫幾個妹妹,陪市長喝酒,熱鬧熱鬧。”“這熱鬧我怕是受不起吧?”孟東燃沒好氣地回敬一句,不大高興地坐下。向超見狀,忙打圓場說:“市長這兩天辛苦,事辦得不順,心情不好,今天這酒,不多喝,意思意思吧。”叫楊洋的女孩馬上鼓起嘴,像是受了冷落,旁邊那個女孩聽出孟東燃意思,替楊洋打抱不平:“看來市長是不喜歡我們作陪了,要不墨哥哥送我們回去,免得市長大人不開心,拿我妹子開涮。”墨子非急了,慌忙站起身說:“別,別,怪我,提前沒征求市長意見,不過既然大家坐一起了,就是緣分,一回生二回熟,兩位妹妹給我個麵子,若是今天市長批評我,改天我可要拿你們是問。”叫楊洋的倒也大方,當下捧起酒杯道:“頭次見市長,不禮貌處還望市長多多諒解,我把這杯幹了,市長能不能給我一個笑臉?”說著一仰而盡。孟東燃也不好太發作,隻能勉勉強強說:“上菜吧,完了還有其它事。”這頓飯吃得不鹹不淡,一點氣氛都沒。墨子非倒是使圓了勁,想把氣氛搞起來,兩個妹子也想幫他,不停地推杯換盞。中間還帶了不少肢體動作,很專業也很誘惑,可孟東燃就是不接茬兒,最後弄得熱火愣是讓涼水給澆滅。墨子非還不死心,幾番擠眉弄眼,想讓叫楊洋的再熱情點,最好能鑽到孟東燃懷裏去。孟東燃看出他心思,把他叫出去說:“我不管別的領導來你怎麼接待,在我這裏,你這套行不通,趕快送她們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有了這話,墨子非再想打什麼主意,就難了。草草吃過,鳴鑼收兵,倆女的見孟東燃不給她們麵子,一分鍾也不想留,吵著要回,墨子非隻好開車去送。走前一再叮囑向超,先陪著孟市長,他馬上回來。墨子非前腳出門,孟東燃就讓向超埋單。向超怕孟東燃發火,很快將單埋了,請示孟東燃是不是現在就回賓館?孟東燃說不回賓館睡大街啊?兩人遂打車回來。向超不敢離開,孟東燃也不想讓他離開,拿出一瓶酒說:“今天我掃了興,來,現在陪你喝。”向超受寵若驚,哪敢說個“不”字,快速跑樓下弄了兩個菜,買一大堆水果,陪孟東燃喝上了。很多話都是在酒後說的,人隻有遇到脾氣對味、性情相投的人,才能把酒喝到盡興處,要不怎麼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呢。孟東燃這天這場酒,一是喝給自己,另外也是喝給向超。向超之前在市裏,雖然跟他接觸不多,他也沒怎麼幫過人家,但至少他是關注過的。這是一個有點思想、有點抱負的年輕人,孟東燃能從他身上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人到了一定年紀,就開始追憶過去,總覺得過去才是最美好的。官場打拚這麼多年,孟東燃得到了不少,但失去的,遠不能跟所得相比。尤其那種叫做理想或抱負的東西,真是離他越來越遠。於是常常會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朝後觀望,想看看理想或抱負到底遺落在什麼地方,甚至還會傻傻地想,那些美好的東西能不能在哪一天重新揀起?當他意識到珍貴的東西一旦失去,就再也不可能複歸時,內心那種淒苦就折磨得他要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種奢侈寄托到年輕人身上,從他們那裏喚得一絲安慰。他不是在跟向超喝酒,他是在跟過去的自己喝酒。酒中有一種味,叫失落,不,墮落。真的,孟東燃現在越來越意識到,自己是墮落了,這種墮落有時叫進步,有時也叫成熟。但他卻感覺自己掉進了一條河裏,被水衝著走,身不由己。原有的顏色被一點點洗去,取而代之的,是看似光鮮、實則腐朽的另一種顏色,這種顏色叫官色。這晚向超也喝得很愉快,不,痛快。起先向超還有些拘謹,還有些不適應,時不時起身,做出一些毫無意義的動作來。比如拿毛巾抹一下茶幾,比如往孟東燃本來還滿著的杯子裏再加一點水,還比如拿起一個水果,想遞給孟東燃,一看孟東燃興趣根本不在水果上,又不安地放下。總之,都是些下屬在上級領導麵前常有的恭維或討好。是孟東燃放鬆了他,也打開了他。對,打開。官場中每個人都是被包裹的,叫禁錮也不為過。更多時候你覺得鑽在一殼子裏,想輕鬆舒展一下手臂都不行,你必須按它的格式,按它的程序,把身體收縮,把心也收縮,理想什麼的更不用說。你要時不時地表現出一種震驚,一種怕,一種哆哆嗦嗦的猥瑣,這才讓人看著舒服,看著像你。可這時候,你早已不是你自己,你是誰,你根本不明白,別人也不明白。這麼說吧,官場中不能有你自己,所有的人都是影子,是符號,是漂在浩浩之水上麵的一根木頭,一根沒有靈魂的木頭……向超倒也習慣這種日子——不習慣,他到不了今天。甭看隻是駐京辦一個小科長,毫不起眼的角色。就這角色,當初不知爭得有多激烈,他是擊敗了近二十位對手,才得到此缺的。但習慣不等於認同,不等於肯定。習慣多是逼迫性的,不習慣你就被淘汰,淘汰總是讓人不樂意接受。認同則是積極的,有更多主觀性的東西在裏麵。肯定則越發積極,是你的主觀意誌完全在裏麵。兩人喝著喝著,就把味喝在了一起,而且越喝越有味。孟東燃說:“小向啊,別拿我當市長,今晚咱倆是朋友,是哥們兒,北京不是到處稱哥們兒麼,今晚咱們也稱一回。”向超扭捏地說:“不敢,真不敢啊,哪敢沒大沒小,跟市長您稱兄道弟呢?”“你這就虛了,虛了還喝什麼酒?向超我可告訴你,我孟東燃很少主動拿酒給別人,當我拿時,就覺得這酒該拿,該喝。來,啥也別解釋,喝。”“喝!”向超終也大方了一次。喝酒當中,孟東燃提到了過去,談了自己年輕時不少事,甚至主動談到了愛情。哦,他談到了愛情,談到了個人最為隱秘、最為神聖的東西。愛情裏麵有葉小棠。向超心像是被什麼狠狠地撞了一下。接著,他就被感動,真是被感動。孟東燃能在北京這樣一個夜晚跟他談葉小棠,他能不感動?要知道,在很久的一段日子裏,包括向超在內的桐江不少年輕幹部,都不敢再提葉小棠的。葉小棠不隻是孟東燃的一個劫,也是年輕人在愛情方麵的一個劫。一個結一旦被打開,其他結跟著就開了。人和人之間其實沒那麼複雜,是我們人為地把它想複雜搞複雜了,當你想讓它簡單時,辦法有,就是先讓自己簡單,讓自己真誠。真誠能打開所有難打之門。何況孟東燃跟向超,骨子內裏很多東西是一致的,向超一度還拿孟東燃做過偶像呢。偶像誠心跟自己交心,向超豈敢拒絕,又怎能舍得拒絕?舍不得啊!似酒非酒中,話題就落到了桐江西站上。孟東燃絕不是提前挖了坑,讓向超跳。向超自己也沒這麼去想,就算孟東燃不提這瓶酒,有些事他也想跟孟東燃說。憋在肚子裏,難受啊。向超何嚐不想為桐江盡點力,難道他跑北京來,是想學墨子非那樣,整天穿梭在紅男綠女間,裝出一個大腕的姿勢,隻幹些皮條客的生意?他也是有抱負有追求的人,他還指望借駐京辦這個平台,好好把自己磨煉一番呢。於是他說:“孟市長,我替您鳴不平,墨主任不該瞞您,更不該糊弄您。”“小向啊,此話怎講,是不是墨大主任這邊,有什麼難言之隱?”孟東燃雖然酒精上了頭,說話還清醒,故意在墨主任前麵加了個“大”字,這個“大”字刺激了向超。“他哪是難言之隱,他是故意啊孟市長。”向超打個不雅的酒嗝,湊近孟東燃說。“故意?小向,咱可不興說人家壞話啊。”“孟市長,我憋了幾天了,今天您就讓我把壓著的話說出來吧,再瞞著您,我向超就不配做您的下屬了。”於是,向超就把有關桐江西站的事,一五一十跟孟東燃講了。趙乃鋅果然在桐江西站項目上改變了主意,詳細原因向超也不清楚,但幾天前,也就是孟東燃確定要來北京時,駐京辦接到過趙乃鋅秘書徐亮的電話。當時墨子非不在,跟曹哥出去了,電話是向超接的。那位一號秘書說,桐江西區三道灣建站可能有變化,市裏正在修正方案,有可能工程要下馬,不再跟別人爭,要駐京辦掌握政策動向,不要一味地聽信其他領導的話。又說,書記不主張為一座車站給省裏部裏出難題,桐江已經給上麵出了不少難題,要注意影響。孟東燃聽得一愣一愣,感覺這些話跟聽天書一樣。但他又堅信向超不會說謊。後來向超又說,在他抵達北京那天,墨子非在電話裏請示過趙書記,趙書記給了墨子非這麼一番話:“就讓東燃同誌最後再為桐江盡盡心吧,他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桐江這座站,我看是不能建,是非太多。你們掌握一個原則,接待好孟市長,其他不用你們管。”至此,孟東燃才算清楚,墨子非為什麼幾天不露麵,一露麵就給他帶來中戲女生。原來水在這裏!……孟東燃並沒馬上離開京城。一來他有些不甘心,向超也不甘心,再三表態,要陪著他跑,哪怕有一線希望也不放棄。孟東燃被這個年輕人打動,決計再做最後一搏。二來,章嶽遲遲沒有消息,他走不開。李開望說,他找遍了能找的地方,也問遍能問的人,就是沒有章嶽消息。他們甚至在中南海附近轉悠了一天,李開望這方麵真有經驗,哪個是上訪的哪個是觀景的,一眼就能分辨出。可惜的是,在他們發現的幾批上訪者中,沒有章嶽的影子。李開望不甘心,又暗中找了一家機構,這家機構名義上是為下麵省裏聯係勞務輸出,往北京輸人,其實是幫地方政府對付那些頑固的上訪者。他們經驗相當豐富,辦法也非常之多。李開望去年還從他們手裏領過一批人,上訪者剛出北京站,就被他們跟蹤,等出了地鐵站,他們就會設法控製上訪者,強行拿走身份證還有錢物,讓上訪者門都出不了,乖乖受他們擺布。從他們手裏領人的費用是,一個上訪者交三千,如果負責送回去,還要另加三千,車費由地方政府出。李開望那次接的人多,男女加起來二十三位,他怕回去路途中發生意外,就交了錢,讓這家公司負責送到桐江。這家機構的負責人說,最近絕沒有從桐江這邊過來人,吳江倒是有十來個,但已經讓他們負責遣送回去了。他們還很有熱情地問章嶽的詳細情況,向李開望保證,隻要她敢出現在敏感地帶,五分鍾內就讓她消失。嚇得李開望話說一半又收住,急著找孟東燃彙報來了。孟東燃聽了,驚出一身冷汗。他分管過信訪工作,盡管時間短,但知道裏麵一些內幕,尤其李開望說的這種機構,采取什麼辦法對付上訪者,他太是了解了。當下他就指責李開望:“怎麼能找他們,你把章嶽當什麼人了?”李開望白著臉道:“我也是急了,怕她落入這些人手裏。”“那你還敢告訴他們,這不成心害她麼?”“我沒多說什麼,這點常識我還是有。請市長放心,有關章嶽的資料還有照片,他們不可能拿到。”孟東燃鬆下一口氣,想了一會兒又說:“還是小心點,就算帶不回去,也不能讓她落入這幫人渣手中。”說完,拿起手機,下意識地看了看。這些日子,他一次也沒接到章嶽電話,這女子,究竟跟她捉什麼迷藏?孟東燃跟向超又去了幾趟部裏,一次比一次沒戲。前幾天去,人家還能給張笑臉,跟你多少聊幾句;現在去,人家全都低頭忙工作,站半天也沒人理。要找的幾位領導,全都沒了影,問下麵,回答是不知道。這天他們在運輸局意外看到吳江市長,談笑風生地跟運輸局長從樓門裏走出來,後麵還跟了不少人,孟東燃就知道,他的步子該停下了,無用功做到這兒,也算是該清醒。回到賓館,打電話請示梅英,說他真是無能為力,現在連領導麵都見不著,更別說向人家彙報工作。梅英很理解地說,要不你回來吧,這項目我看隻能到這裏。“回去怎麼辦?”孟東燃節外生枝地又多出一句,沒想這句惹惱了梅英,口氣敗壞地回敬他道:“該咋辦就咋辦,不修新城死不了人!”抱著電話發半天呆,孟東燃眼裏忽然就有了濕。梅英絕不是毫沒來由地衝他發火,一定是那邊受了委屈。想想這兩年,梅英跟趙乃鋅之間,也不是風平浪靜,原來關係多麼鐵的兩個人,真到了一起共事,矛盾或磨擦還是不斷地發生。這真是應了那句話,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當利益發生衝突時,“朋友”兩個字是擋不住的。可是這次的衝突到底為何而來?趙乃鋅不是一直主張要建新城的嗎?一開始他態度遠比梅英積極,鐵道部這些領導,還是他帶孟東燃認識的。讓三道灣村民提前搬遷,也是他在常委會上提出的。就在一個月前,他還帶著孟東燃去省裏,專門跟黃副省長彙報西城前期建設工作,可現在……孟東燃是徹底搞不清了,官場的事永遠是雲裏霧裏,山花爛漫,不管你有多麼好的洞察力,看到的總是冰山一角,有時候甚至連這可憐的一角都看不到。孟東燃內心那團火漸漸熄滅,很多事不是他能左右的,桐江西站這個項目上,他是盡力了,雖有遺憾卻很無奈。個人的力量總是那麼有限,夢想與現實之間的鴻溝永遠擺在那裏,你無法超越。這天他把李開望和秘書溫彥喬叫來,說他要回桐江了,不能久留。溫彥喬也要跟他一道回去,這是溫彥喬的工作性質決定了的,但他想讓李開望留下,繼續找找章嶽,他還是怕章嶽出事。他跟李開望說:“找不到章嶽,回去沒法跟她父親交差,開望你就辛苦一下,說不定我離開北京,她就出現了。”李開望懂他的意思,也知道孟東燃不可能把話說太明,認認真真道:“市長請放心,我在北京還有些關係,隻要小章在北京,我一定把她找到。”“單是找到還不夠,我跟她接觸不多,對她了解很不夠。但我總覺得,這女孩子心裏裝著不少事。她可不是一般女孩啊,開望,咱得想辦法把她拉回來。”“拉回來?”李開望疑惑地抬起了頭。孟東燃沒理他,很多想法在他心裏,李開望當然不能理解。“得拉回來,一條路走遠了,就迷失了方向,尤其你們年輕人。”李開望這下算是聽懂了,跟著說:“我也怕呢,她在外麵闖蕩了這麼多年,吃了那麼多苦,內心裝滿了憤怒。”“光是憤怒倒也罷了,就怕她……”孟東燃忽然搖了搖頭,“算了,說這些沒用,就一句話,開望你得把她帶回去。”李開望重重點頭:“市長,我聽您的。”就在孟東燃安排溫彥喬去訂機票的當兒,手機響了,孟東燃還以為是章嶽打來的,一把抓起。接起一聽,卻是一個熟悉的聲音。“老姐夫啊,是不是被北京小妹纏住了,樂不思蜀,小心點身體啊,再這樣下去,我看你這一百多斤,也不保險了。”孟東燃恨恨地衝電話說:“你個妖精,嘴裏就沒一句好話。”小姨子葉小霓在那邊咯咯笑道:“是啊,我是妖精,可我這妖精太沒誘惑力了,這麼長時間,還不能把一個老男人誘惑到床上。我都活得沒信心了,怎麼樣姐夫,給你小姨子一點做人的信心好不好?”“說話正經點,我這邊有人。”孟東燃一邊罵小姨子一邊抱著電話往外走。溫彥喬和李開望對視一眼,無言地笑了。兩人都是孟東燃心腹,孟東燃的私生活,自然知道得比別人多,尤其這個野蠻的小姨子,更是他們生活的佐料。孟東燃來到外邊,壓低聲音說:“小霓你在哪兒,說話別老是這麼沒正形好不,你姐夫好歹不說也是個副市長,不能讓人家笑話。”葉小霓一點不在乎,依舊扯著嗓子說:“你小姨子還能在哪兒,自從被你拋棄後,就東奔西跑,想找個男人嫁出去,可天下男人全瞎了眼,沒一個識貨的,害得你小姨子到現在還含苞待放呢。”“小霓!”孟東燃聽葉小霓越說越沒邊,生氣了。葉小霓見好就收,她喜歡拿這些香豔十足的話逗孟東燃,也喜歡看孟東燃被她逼到絕境時的窘傻樣。不過她也絕不是一個沒有分寸的人,玩笑開到哪個程度為止,開到啥地步孟東燃能容忍,她拿捏得很到位。一聽孟東燃生氣,立馬變了語氣說:“姐夫你是不是遇到難題了,被人黑了吧?”孟東燃一驚:“你怎麼知道?”葉小霓說:“小姨子跟姐夫是有感應的嘛,你那邊一皺眉頭,我都能感覺出來,何況你現在遇到的是一個大難題。”孟東燃心想真是怪,葉小霓怎麼知道他在北京碰到釘子了呢?忽然間,他的思路往另一個方向跑了,怎麼把葉小霓給忘了呢,這丫頭路子野,莫非?孟東燃馬上興奮了,緊著跟葉小霓說:“小霓你在哪兒,我現在想見你。”葉小霓故意道:“怎麼,想我了啊,說,是文想還是武想?”文想和武想是葉小霓創造的詞,文想就是思念,就是心裏放不下一個人。武想嘛,就到床上去了。有次葉小霓喝醉酒,就衝孟東燃說:“姐夫我好想啊,你怎麼沒一點知覺,幫我武了吧?”嚇得孟東燃趕忙將電話掛了。今天孟東燃卻不敢掛,如果葉小霓真能幫他這個忙,那她可就立大功了。“小霓你別亂開玩笑,我跟你談正事呢!”“是想讓我幫你攻關吧,世上可沒那麼便宜的事。”“姐夫現在有了難處,車站要是跑不下來,我無臉回去的。”“關我什麼事,這個時候想你小姨子,是不是有點卑鄙啊。你小姨子又不是人肉炸彈,再說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小姨子啊。你都正眼不瞧,哪能送出手。”“小霓!”葉小霓又亂開一陣玩笑,終於回到正題上,說:“念你心裏還有我,就幫你一次吧,不過將來事情成了,可不能把我一腳踹開。”“行,我答應你。”“這麼快就答應了啊,你可要想好,別到時又嫌我黏你。”“說正事!”“好吧,那你來接我,這總是正事吧?”葉小霓又咯咯笑起來。“你在哪兒?”“北京啊,西直門這裏。”“你到北京了?”孟東燃駭然。“怎麼,北京是你家啊,我不能來?快來接我,我剛才把腳脖子崴了,這陣站都站不起來。”說著,葉小霓尖叫一聲,叫得特逼真。“你就給我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