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一)(1 / 2)

青白玉正是羅帥武的兒子羅玉。打完電話第二天,羅玉就直接找上門來了,見了黃副省長,一點不拘束,甚至連起碼的拘謹也沒。就像同輩那樣嗬嗬笑著道:“都說黃副省長這裏門難進,我看也不怎麼難進嘛,我這不就從從容容進來了?”黃衛國怔怔地看著羅玉。副省長黃衛國這輩子最不爽的事,就是跟羅帥武搭了班子,都說同僚是仇人,是勁敵,副省長黃衛國以前不信這個邪,他也確實處好過跟同僚的關係。但跟羅帥武,他是處不好了。羅帥武跟他搶權,搶項目,搶女人,搶政績,什麼都搶。省長袁海清剛傳出要調走的消息,羅帥武就緊著上忙下躥,四下活動起來。黃衛國當然也不甘心,你羅帥武能幹,我黃衛國憑啥不能?他也陪著羅帥武活動。按常規,這個時候黃衛國是沒有資格跟羅帥武爭的,他們不在一個層麵上。人家是常務副省長,順理成章應該上去,擔任省府一把手。如果運氣好,黃衛國可以自然接替常務這個位子,或許隻有到了常務這個位子上,他才算真正有資格跟羅帥武抗衡或是較量。但黃衛國不想按常規走,凡事皆有可能,三把手越過二把手直接接任正職,不是沒有可能,而且有好幾個省已經出現這種情況。如今的官場已經跟過去完全不一樣,“論資排輩”四個字已經不是官場鐵律,各種奇跡都在發生。黃衛國就想自己也創造一個奇跡,可惜,藺愛芝這邊出了事,害得他隻能半途止步,全力以赴為藺愛芝擦屁股。等把“神童二號”的事擺平,局勢又有新變化,袁海清這邊又沒了動靜,原來為他留的那個位子有人了。另一個省的專職副書記高調進京,高層對袁海清的安排,突然沒了信息。也有消息說,是玉浩書記不讓他走,再三跟中央建議,讓袁海清留任海東。羅帥武空高興一場,他都已經拿出省長做派來了,突然又是這麼一個結果,可想內心有多挫傷。羅帥武將這筆賬記到了黃衛國頭上,認為是黃衛國不知天高地厚,亂攪局,讓他美夢成空。於是,羅帥武跟黃衛國的鬥爭,突然升級。羅帥武甚至放出話來,海東有他沒黃,有黃沒他。黃衛國也絕不是怕事之人,敢跟羅帥武爭,就有爭的資本,羅帥武放出惡話,他當然要以牙還牙。於是海東就有了另一個版本,說羅跟黃咬上了,不咬出結果不罷休。這結果無非有兩種,一是一個戰勝一個,將對手排擠出海東。另一個嘛,可能就跟翻船有關了。正好兩人又為桐江建站鬧過意見分歧,最終結果是黃衛國勝出,越發搞得羅帥武騎虎難下。但黃衛國知道,把高鐵站址選到吳江,並不是羅帥武的本意。羅帥武一方麵給吳江書記賀麗英送了個人情,另一方麵也是借機敲打趙乃鋅和梅英,說穿了,還是為他的陣營運籌帷幄。果然,站址確定到桐江後,桐江市委書記趙乃鋅跟羅的關係,猛然間親密。這讓黃衛國更加難堪,等於折騰來折騰去,他還是敗給了羅帥武。現在羅帥武的兒子又逼上門來,黃衛國恨得牙齒都咯咯響。“我這門檻不高,羅公子想啥時來就可啥時來。不過我這裏隻有清茶,沒有可樂,要不要我專門為羅公子去買一聽?”黃衛國聲音冷冰冰地說。可樂是有寓意的,不是說羅玉愛喝這個,羅玉不愛,他父親愛。省裏高層飯桌上有個笑話,說機要室秘書往某首長辦公室送急件,當時早已過了下班時間,天已完全黑下來,整幢辦公樓靜悄悄的,一點聲息也沒。機要秘書打電話叫上這位首長的秘書,首長秘書也沒多想,上樓直接就把門打開了,還叮囑機要室秘書快點。可是這時候,他們看到了西洋景。朦朦的月色下,外麵小接待室沙發上橫陳著一具美妙的裸體,裸體在窗外燈光的映照下,發出一片暈眩的白。夜晚的氣息籠罩在闊大而又奢華的首長辦公室裏,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沙發前麵。他的一隻手高高抬起,一股液體裹挾著很多複雜的氣味從他的手中流下,像一條柔軟的蛇,溫柔而又愜意地爬向那具美白的裸體……可樂女人!那天之後,省府大院就有了這樣一個稱謂。機要秘書也是位年輕女孩,大約從沒見過那樣的景致,況且又是在無比神秘的首長辦公室,所以嚇壞了,“媽呀”一聲掉頭就跑,手裏的文件散落了一地。等首長聞聲出來時,樓道裏隻有駭得發呆的秘書。首長惡惡地訓斥一句,“啪”地關上門,裏麵的情景便不得而知。不過外麵卻是一片慌亂,那個毫無經驗的機要女孩跑回機要室,臉無血色地就衝其他工作人員說:“媽呀,嚇死我了,鬼,我看見了鬼。”等同事從她嘴裏弄清鬼到底是什麼時,全都白了臉。機要秘書第二天就被調到別處,但關於可樂女孩還有首長的這個怪癖或是說愛好,卻怎麼也關不住,任憑首長發怎樣大的火,這事還是流傳開了。其實傳播最嚴重的,不是機要室那些年輕人,而是省裏高層領導的飯桌。所有的怪談還有秘密都是從飯桌開始,又止於飯桌,這也是官場一道風景。有時看飯局的規格,不見得非要從酒店檔次還有飯菜標準來衡量,其實聽一聽飯桌上談論什麼,你就知道它的規格有多高了。大人物談的是小事,小人物談的是大事。越是扯淡不著邊的事,就越有文章在裏麵!羅玉嗬嗬一笑,他當然知道“可樂”二字是什麼寓意,不過他毫不在乎。人活著如果什麼都在乎,那是很累人的,很多人其實是被一些閑事、瑣事、無意義的事累死的,有些人甚至就為這樣的雞毛蒜皮過了一輩子。羅玉不,他生下就是幹大事的,一瓶可樂倒在一個年輕女人的裸體上,太小兒科嘛,如果換了他,肯定拿條蛇去纏住女人,那才夠刺激夠爺們兒。“黃副省長也惦著可樂啊,行,改天要是有興趣了,我給黃副省長送一瓶,我看這沙發質地也不錯嘛。”“不敢不敢,我可享受不起。”黃衛國有點震驚,羅玉談他老子的醜事,居然臉不紅不臊,人家這才叫父子。“我知道,黃副省長味口不在可樂上,在這個上。”說著,羅玉騰地丟下一撂照片,可把黃衛國嚇傻眼了。他吃驚地抬起目光,似乎不明白這些烏七八糟丟人現眼的豔照從何而來。羅玉也不想在照片上做文章,沒勁,如今憑借幾張豔照搞垮一個小官可以,搞黃衛國這樣級別的,那是笑話。收起照片說:“怎麼樣黃副省長?不,我應該稱呼你黃叔叔,黃叔叔真黃,這些照片看得我熱血沸騰,我還是留做紀念吧。”“你……”黃衛國一時語短,舌頭也短了半截。羅玉很大方地說:“咱們談談那塊地吧,不談女人。女人是用來玩的,不是談的,我說的對吧,黃叔叔?”黃衛國恨恨瞪一眼羅玉,一屁股坐下了。他的腰杆子總是不能硬,啥把柄怎麼都能讓羅家父子抓住?就是這一天,羅玉跟黃副省長達成一筆交易,西灘這塊地,由楚健飛的公司收購,具體手續由桐江方麵去辦,但價格必須羅玉說了算。黃衛國似乎沒有別的選擇,因為羅玉把話說得很明白,如果這筆交易不成,就別怪他把“神童二號”的事抖出來。至於那些豔照,羅玉倒沒再提,可見羅玉也是一個抓大放小的人。黃衛國憤怒地抓住自己的頭發,恨不得把它扯下來,最後還是蒼白著臉說:“行吧,我答應你,不就一塊地嘛,要整個桐江,我也給你。”羅玉回敬道:“可惜桐江不是你的,如果是,我真的想要。”說完,揚長而去。這些事都是李遠東親口告訴孟東燃的,而且沒回避曲亞萍。孟東燃聽了,長久不語。完了他問:“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李遠東如實道:“是老板讓我實情相告的,這個時候,老板不想瞞你。他說,你這邊就如實說了吧,瞞你就是不信任你,他現在也隻有市長你可以信賴可以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