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二)(1 / 2)

章嶽看了楚健飛一眼,將內心很多東西收起來,乖乖去洗澡了。要是不洗,楚健飛會拿涼水澆透她,或許會把她溺死在浴缸裏。不能怪他變態,隻能怪這個世界太變態。黑與白,正與邪,早就混淆在一起,愣是分辨不出來,而且也不許你去分辨。一切都是模糊,模糊才是這世界的本質,模糊才是這世界的顏色。洗澡的時候,章嶽就想,怎麼度過這一關呢?她知道她是逃不過楚健飛這一劫的,要是能逃過,早就逃了,用不著等到現在。其實所有的劫都逃不過,從她接手趙月蘭的案子起,就注定了這生要在劫裏行走。這麼一想,章嶽就想通了,幹嗎想不通呢,她不過就一堆爛肉,除了思想還是幹淨的,身上再也沒幹淨的地方。就讓這堆爛肉腐朽吧,章嶽想著,竟痛痛快快洗完了澡,披著一頭長發,裸著傷痕斑斑卻仍不失美麗的身子走了出來。楚健飛兩眼放光。楚健飛見過不少女人的裸體,多得數不清也根本記不下,對他而言,換女人遠比換衣服勤。衣服他能記下,女人記不下。看多了會煩,這是真理。楚健飛說過一句很經典的話,所有女人都是一堆肉,男人更是臭肉,兩堆肉加起來,就是肮髒。但這天楚健飛眼睛直了。一個女人的身上如果種了花,那是什麼感覺?楚健飛看到了花,他竟然能把章嶽身上累累傷痕看成是花,可見他是一個多麼超凡脫俗的人。花,真是花。楚健飛興奮了,見過那麼多女人,卻從來沒見過身上開花的女人。哈哈!楚健飛樂得要叫,樂得要癲。他喜歡癲狂的感覺,太喜歡了,但他很少有這種感覺,有時候不得不借助白粉或什麼的來刺激自己,讓那種感覺來得強烈些。但楚健飛又怕白粉,那東西會害掉他。他隻能害人,絕不容許別人來害它,白粉也不行,這是楚健飛的原則。楚健飛手裏本來提著兩件內衣,是為洗完澡的章嶽準備的,他想讓章嶽穿上這內衣,穿上章嶽就變成了一條狗,會乖乖地趴他腳下,狗一樣給他叫喚。楚健飛偶爾會玩一些類似的遊戲,因為他實在找不到更好更刺激的遊戲。現在不需要了,他喜歡花,開花的身體。他這麼叫著,扔掉內衣,撲向章嶽。章嶽起先像木頭,腐朽的木頭,任憑楚健飛在她身上肆虐,在她身上狂暴,就是不起一點反應。楚健飛怒了,她怎麼能沒反應呢?我反應都如此強烈了,她居然沒一點回應。惱怒之下順手拿起電視搖控板,就要往章嶽身體裏插。章嶽“哇”一聲,身體本能地一縮,開始回應了……章嶽必須回應,否則,這輩子她都可能不再向任何男人回應。楚健飛哇哇叫著,他就喜歡女人屈服,屈服的女人才能讓他痛快,屈服的女人才能激起他更強的獸性。是的,楚健飛承認,他渾身充滿了獸性,這點上他絕不虛偽,不像那些冠冕堂皇的官員,說一套做一套。他是怎麼做就怎麼說。我是流氓我怕誰,楚健飛特佩服作家王朔這句話。那個難忘的夜晚過去很久,楚健飛沒再來看過章嶽,仿佛一場沙塵暴,滾滾黑浪卷過之後,世界又成了一副很寧靜的樣子。但章嶽的災難並沒消除。不斷有人走進那間房,向她追問,材料在哪兒,是誰指使她去北京告狀的?又是誰暗中指使她,讓她搜集那些證據的?章嶽說沒,是她自己。對方自然不信,把話撂給她,說出背後那人,讓她走,走哪兒也不管;要是不說,那就慢慢受。章嶽起先納悶兒,她真是沒幕後啊,怎麼翻來覆去問這個?後來明白了,明白後章嶽把自己嚇了一跳。原來他們是衝孟東燃來的,他們想讓她說出孟東燃這個名字!孟東燃也嚇了一跳!更可怕的事在後麵。半月前,羅玉突然找到楚健飛,跟他說西區拿地的事。羅玉跟他父親羅帥武最近又被謠言糾纏,不知什麼人暗中造謠,向高層反映,羅家父子把桐江西區建成了羅家西區,桐江西區成了羅家後花園。這事令羅帥武很惱火,高聲斥責了一通兒子,就奔北京去滅火。羅玉按父親的指示,跑來跟楚健飛談判。是的,他們之間也需要談判,並不是羅家父子說啥就是啥。楚健飛這頭強牛,有時候還真有些不好馴服。不過這次楚健飛沒強,表現得很順從,羅玉剛把一些事說出來,楚健飛馬上道:“公子安排吧,公子怎麼說,我就怎麼照辦。公子跟我端的是一個碗,裝不得兩樣酒。”“楚兄能這麼想,我這心裏就穩當了。”羅玉款款落座,剛才他是站著說的,他總感覺站起來說話才有威力。“公子隻管把心放穩,桐江多大一個地盤,頂多就一洗腳盆,還怕我哥兒幾個玩不轉?”楚健飛說得很輕鬆,其實心裏一點不輕鬆。羅家這對父子,真是難應付死了。忽而讓他這樣,忽而讓他那樣,隻當他是一條狗,根本沒拿他當人。當狗的滋味很不好受,因此楚健飛必須拿別人當狗,這樣才能找回平衡。楚健飛何嚐不懂他們父子的心思,他們是想吞,但又怕噎著,就找他這樣一個能裝能負重的皮囊。但又怕他這隻皮囊太能裝,所以時不時跑來,敲打他一下。遇到風險,往他這邊推,想讓他一個人把啥都攬起來,一旦風險過去,怕就……楚健飛嗬嗬一笑,怕風險,怕風險你就甭玩!風險是什麼,風險就是做別人不敢做的事,走別人不敢走的路,吃別人不敢吃的飯,玩別人不敢玩的女人。沒有風險,沒有風險你還玩什麼?他一邊應付羅玉,一邊暗想,羅家父子看來真是不能指靠了,這對父子不但無情無義,關鍵時候還心狠手辣,拿你當替罪羊。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打通別的關節,拿下更重要的人。手中有刀,不怕殺不了人。楚健飛從不擔心這些。這麼想著,楚健飛叫出了章嶽,讓章嶽給羅玉斟茶。章嶽剛走出來,羅玉的眼睛就著了火。這是誰,天下怎麼能有這樣的女人?羅玉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章嶽,生怕漏掉一個細節。章嶽倒是沒看羅玉,也沒跟羅玉打什麼招呼。她現在就像一條狗,楚健飛讓她出來,她就出來,楚健飛讓她叫,她就汪汪。讓她舔誰,或者衝誰搖尾巴,她就舔、就搖。但對羅玉,楚健飛是提醒過她的,讓她懂事點,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不要亂飛媚眼亂說情話,要是讓姓羅的小雜種看上,她的末日就到了。他叫羅玉小雜種,是在幹完她後這麼叫的。章嶽怕。楚健飛已經夠雜種了,讓楚健飛再叫雜種的,怕是……章嶽中規中矩,像個小保姆一樣為羅玉斟茶,一雙眼睛盯著羅玉的鞋。那鞋蠻有特色,應該是美國貨,好霸氣。羅玉雙眼早已大放異彩,連著跳出一大串光芒來。他幾乎不敢相信,楚健飛還藏著這樣一個美人。媽的,這簡直是天仙妹妹嘛。你看看那手,嫩得跟蔥一樣,哦,羅玉幾乎忍不住要伸手去摸摸那白白嫩嫩蔥兒一般的玉手了。再看那腰,娘的,太細軟了嘛,二尺不到吧,柔軟得像根海綿繩子。這還不是關鍵,男人都誇女人這兩樣,其實女人真正打動男人的,不是手,也不是腰。這些東西哪個女人沒啊,都有,都他媽一回事。有些看著好,玩起來沒味。有些看著沒勁,真玩起來,爽得要死。羅玉早就不在乎女人的這些基本物件了,到他羅玉懷裏的女人,硬件個個能過關,而且絕對是夠水準的。羅玉現在在乎軟件!軟件就是眼神,眼神裏傳遞出的那股氣息。看一個女人有沒味道,必須是看眼睛。眼前這女人,一雙眼睛躲著、閃著,飄忽不定、悠悠遠遠。仿佛有無數座山疊映在裏麵,仿佛有無數條河動蕩在裏麵。山水交錯,雲霧迷漫,媽的,簡直就是兩眼水簾洞嘛。羅玉用了個極不恰當的比喻,他也隻能用這比喻,腦子裏記下的詞不多,就那幾個。“不夠意思吧楚老板,金屋裏原來還藏著這麼一位天仙?”羅玉眼睛仍盯著章嶽,話卻扔給了楚健飛。楚健飛暗叫一聲不好。羅玉眼裏有幾種光,一種是怒,一種是凶,一種是色,他都領教過,也熟悉。但最最怕人的,就是這陣流露出來的:貪婪。色跟貪婪是不一樣的,很多人不懂這個,老拿它們當一回事。貪婪遠比色強,色隻是表明他想玩這個女人,想占有。貪婪就不一樣,有很多種可能,或者是占有,或者是蹂躪,或者是疼愛,甚至還有可能像聖母一樣把她供起來。總之,男人的心理是很複雜的,對待女人的態度也很複雜,而且越是他們這種成功男人高端男人,心理越是複雜得怕人。楚健飛不怕羅玉色不怕羅玉別的,就怕羅玉突然間拿章嶽當寶貝,那可就把事情玩大了。“哪兒啊,公子說得我臉紅。這是我助手小章,鄉下妹,沒多少見識,今天身邊沒人,才讓她出來給公子服務。”又扭頭跟章嶽說,“章嶽,這是羅公子,給羅公子請安。”“你就是章嶽?”未等章嶽把頭抬起,羅玉的驚訝聲就出來了。北京的時候,羅玉就聽手下提起過章嶽,還提起過那個叫趙月蘭的女人。那個叫趙月蘭的女人跟他父親羅帥武有點糾葛,當然是小糾葛,是她把問題複雜化了,據說這個章嶽聽信了那女人,非要給他父親折騰出點事。沒想,今兒個在這兒遇見了傳聞中的女人。“羅公子好。”章嶽漠然地問了一聲,打算離開。“等等。”羅玉情急地喊出一聲,轉而麵向楚健飛,“不夠意思,太不夠意思了,咱們兄弟之間,向來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今天我發現不是,健飛你沒拿我當自家兄弟,我傷心。”楚健飛立馬站起,一邊看著章嶽一邊跟羅玉說:“公子誤會了,我哪敢吃獨食,隻是覺得鄉下妹拿不出手啊。”羅玉忽然說:“你以為山珍海味好吃?”“那倒未必,知道公子是有品味的人,口味也重。”他們就這麼赤裸裸的,完全當章嶽不存在,就像交易市場談買賣一樣,津津樂道地對章嶽評頭論足。章嶽的目光漸漸暗滅,到最後,除了羞辱就什麼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