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一條尚未完全冰封住的小溪旁,橫躺著一人一馬,馬渾身是血,眼怒睜如銅鈴,已然氣絕。而人此刻也是臉色蒼白,體力難支。
他伸手捧了幾捧水,大口大口的喝著,那水冰涼,但入喉猶如溫潤的瓊漿玉液,頓時散去了大半疲乏。
沒錯,他就是林之遙。林之遙起身四望,見這裏是一個小村莊,心下釋然。不遠處有幾縷炊煙升起,想是有人家在做飯,自己便不由的走向了那裏。
扣門而進,林之遙拿出銀兩,向這家住戶買飯。這家共有三位住戶,一個年近古稀的老奶奶,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和一個十五六歲少女。
老奶奶見林之遙灰頭土臉,饑腸轆轆,又重金求飯,想是餓到極處,不禁心疼起來,趕忙拉進房裏,取出飯菜。他也沒在拘禮,當下狼吞虎咽的吃起來。這些都是鄉下的粗茶淡飯,但此刻吃起來卻好像比山珍海味美味數倍。
藍玉和清蘭都怔怔地看著林之遙,他們覺得這個人好生奇怪,他有著和村裏人不同的氣質,麵目俊秀,衣著華美,不笑的時候,讓人感覺冷冷冰冰、高高在上。可一旦笑起來就有一種獨特的親和力。這個看起來有些奇怪的少年,引起了他們的極大興趣。
在這裏休養了數日,林之遙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也大致了解了這裏的情況。
這裏是延州西南邊境和中州東北邊境的交界處,村名喚做慈溪村,曆史悠久,因溪得名。
村莊約有一百多戶居民,人人純樸善良,若不是身負父親所命之重任,更有趙琛等人的生死下落尚待查明,林之遙真想長居於此。
這日清晨,林之遙還在睡夢之間,隱約聽得屋外人聲嘈雜,便起身下床,準備去外麵看一看。
剛一出門就見藍玉迎麵跑來,氣喘籲籲地道:“林大哥,你快去看看,慈溪溪水變紅了,好奇怪啊!”
林之遙麵色凝重,關於慈溪溪水變紅的傳說,他也聽清蘭說過。隻是他不能確定這是一種自然現象,還是真的有人作祟,不過對於迷信的村民來說這意味著又將有一位可憐的少女犧牲在所謂的祭祀中。
這時林之遙忽然想到了什麼,趕忙問道:“藍玉,你姐姐呢?”
藍玉有些不明所以,道:“姐姐跟奶奶一早就出去了。好像是去了主祠。”
林之遙心中暗道不好,囑咐藍玉在家裏呆著不要出去,自己則匆匆趕往主祠。
剛到那裏,就見主祠廟前人流湧動,四下一尋,便看到了奶奶,她嚎啕大哭,神色悲愴,幾個婦人正緊緊拽著她,她掙紮不過,便癱倒在了地上,兀自痛哭。
林之遙心下一想便已明白,想是清蘭不幸被選中為祭祀之女,奶奶才如此悲痛。可有什麼法子能救她呢?
這時鑼鼓聲響起,隻見清蘭在一眾少女的簇擁下,從主祠廟中走了出來。
她身著繡著青花的白色祭服,頭發高高盤起,一雙眼睛滿含悲傷,秀麗的臉上,隱約可見兩道晶瑩的淚痕。
林之遙看著心下不忍,但一時又沒有什麼辦法,眼看祭祀的時候到了,奶奶已經著急的嚎啕大哭起來,林之遙也準備動用武力。
這時自村路旁忽然響起了馬蹄聲,蹄聲由遠及近,如同雷聲震動大地,村民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了,不由得齊齊轉頭去看。
林之遙起初以為這馬蹄聲是追殺自己的那隊人發出來的。可他抬眼一看,竟然大出所料。
隻見這隊人,個個身著黑金盔甲,腰配精鋼大劍,目光如炬,身軀偉岸,這分明就是帝國最精銳的禁衛軍!
難道是皇帝陛下派來的?可是皇帝陛下派他們來這裏幹什麼?
“裏尹何在?”禁衛軍中傳出一聲厲喝。
裏尹劉貴德雖是鄉下老叟,但少時也讀過不少詩書,於繁華之都闖蕩過,也算有些見識,看出了他們的來曆。
他麵容極為驚懼複雜,有些難以置信,以往芝麻大的官吏都不會涉足於此,今天是什麼風,把這群手眼通天的家夥給吹來了?
他唯唯諾諾地答道:“各位軍爺,敝人就是此村裏尹,不知各位軍爺前來,所為何事?”
禁衛軍中有一虎背熊腰的精壯漢子,引馬向前跨了幾步,他麵目凶厲,上下打量了一下村長,見是一個不起眼的矮胖老叟,於是話語冰冷的問道:“周氏清蘭哪裏?帶她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