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讓心平靜(1 / 1)

讓心平靜

卷首語

作者:滕兆鵬

朋友兩年前搞了個讀書會,請專家每周二開講國學,免費開放式,起初三二十人,到後來一二百人,不大的課堂人滿為患。來聽課的事業有成的中年人居多。

“國學熱”在國內熱了已經有段時間,附庸風雅的浮塵落定後,繼續保持熱度的一定是真正從國學中重新找回自己靈魂的人。最近一個被淡忘和冷漠了的名字——木心也開始頻繁出現在一些媒體上,這是一個甘願“被藝術占有”了一生的人,雖然漂泊,卻在平淡中擁有著內在的精彩和豐富。

想來這些回歸的現象也是必然。前期《新周刊》給當下的一些社會人取名為“外心人”,並定義為“外表波瀾不驚,內心兵荒馬亂,你自己知道自己身心不合一,精神世界外化、生活方式物化、麵對社會石化。身未動,心已遠——你成了外心人”。環顧四周,想想自己,心已空了很久。電視、微博、彩信、各類該有不該有的應酬占據了幾乎所有的屬於自己的時間,瀏覽替代了閱讀,聊天替代了思考;觀光的次數多了,有感觸的時候少了,書越來越多,卻很少完整地看完其中的一本。更為可怕的是我們不再為這樣的生活感到惶恐不安。於是浮躁,對央視“你幸福嗎?”這樣的提問感到一頭霧水和莫名其妙,因為我們甚至不知道如何去定義所謂的幸福,是有房、有車,是GDP、基尼係數,還是孩子出國留學,自己提幹加了薪?

沒有人肯定地說我幸福,因為“幸福存在於心靈的平和滿足中”(叔本華語),沒有心,哪來的幸福感!擁有夢幻莊園和無數資產的邁克爾·傑克遜死於毒品,那是因為他想借毒品找回自己失落的心;同樣死於毒品的惠特尼·休斯頓用《我將永遠愛你》演繹了人生的悲劇,她的悲劇不是來自愛情和家庭的打擊,而是源於她把自己的心交給了毒品和情欲。她曾經說,“我有車有房,有金錢,但從來沒有感覺到幸福”,同樣的感受何止惠特尼·休斯頓一人。“現代的那種住房,一家一套,平安富貴地苦度光陰”,木心說的不是住房,而是現代人被物欲包裹了的生活方式。

當浮躁和追求物質享樂成為一個社會的集體行為時,社會便失重了,人會脫軌。白岩鬆說,“中國亟需一場心靈改革”。在這樣的環境下,國學的回歸實在是那些還沒有完全麻木的現代人為自己找魂的一條較好的路徑。於是開始讀《老子》,去尋良藥。“重為輕根,靜為躁君。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雖有榮觀,燕處超然。”人的一生,什麼最重?生命重,心重,而更重的是智者說的“輜重”——是燕然自處而遊心於物欲之外的灑脫,也是負重致遠的良知責任。

作為“萬乘之主”的特權階層為私利、為享樂而“輕天下”,最終失了本,沒了身的教訓常有,這是顛倒了輕重。更有像邁克爾·傑克遜、惠特尼·休斯頓之流富貴而驕,得意忘形,財富反而成了傷害身心的毒藥,正是“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至於我們這些為生計奔波的普通百姓也是如此,活著的時候好像永遠都不會死,努力聚財斂富,即便修得“榮觀”卻犧牲了身心的健康,等知道自己真正會死時,才發現好像從來沒活過,一生都在忙碌,生命中心靈的精彩和體驗似乎還沒有開始。莊子在《讓王篇》中說:“雖富貴,不以養傷身;雖貧賤,不以利累形”,是也!

人本自然,遠離了自然之道,遠離了良知,我們的心就會被黑暗占領,因為害怕這黑暗,古希臘哲學家德謨克利特自戳雙眼:屋子裏的燈黑了,但心裏的燈卻亮了。我們不是哲人和聖人,自然不必自戳雙眼,但把我們的眼光從花花綠綠的塵世中收斂一會,投向我們躁動的內心,使其平靜,依附在這顆心上的靈魂也會隨之得到些許的靜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