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紅著眼圈兒,慌忙低下了頭。
可嘉貴眼睛可是看得真真的,“嬸子早。喲,青兒,回來幾天了。這是怎麼了?”
冷氏忙替女兒掩飾,“這兩天受了點風寒,有點兒感冒了。你這是要出去啊?”
“嗯,我去趕集去,年前最後一個集市了。您捎東西不?”朱嘉貴嘴上客氣著,眼睛還是緊盯著青兒看,越瞧越覺得事情不大對。
“不用了,都買好了。”冷月梅客氣地回絕了,拉著女兒就進了自家院子。
朱嘉貴站在聞家門口,愣了會兒神兒,心裏覺得怪怪的。他搖搖頭,繼續忙自己的事兒去了。挨個把強牛友財程府叫出來,也不說上哪兒,直接就把仨人拽上馬車,拉著就跑。
“哥,咱這是去哪兒啊?”
“去集上。”
那倆人以為他要買東西,也沒多問,就跟著他走吧。
來到集上一看,人烏泱烏泱的,馬車根本過不去。隻得讓強牛友財在外麵看車。他和程府隨著人流往裏擠。
“嫂子這兩天消停點兒沒有?”嘉貴問。
“消停個屁,憋著把墩子帶走呢。”程府恨恨地說。
“真的不能一塊兒湊合過了?”
“你不是都看見了嗎?別的都好辦,關鍵她心根本不在咱這兒。我是想開了,倆人的炕總擠仨人,能好得了嘛。”
“我是勸不了,你自個兒看著辦吧。不衝別的,就衝她是墩子親媽,好聚好散吧。”
倆人邊說話,邊隨人流擠著。嘉貴的眼睛一直掃著兩邊擺攤的商販。終於,他眼睛一亮,見著那張熟悉的麵孔了。
“陳大哥,我猜你就還沒收攤呢。”
陳全正在給一個中年婦人批八字。見到嘉貴,招了一下手,示意他等上一會兒。
地上有倆馬紮,倆人坐著等他。
看來眼前這個女人,是遇到心窄的事了,聽陳全說到要緊處,邊抹眼淚邊點頭。“你算的真準,看來一時半會兒,他是回不來了。”
陳全又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女人從兜裏來回翻了半天,大子兒小子兒掏了一堆,連製錢都數上了,總算把兩塊錢湊齊了。
陳全一看:“就給我一塊吧,剩下的買點年貨回去,和孩子娘兒倆好好過個年。”
女人千恩萬謝地,收好錢,剛要走。卻被嘉貴叫住了,“等等,再給你加兩塊。”說著隨手一掏,把幾塊大洋遞給她。
“這位兄弟,萍水相逢的,怎麼好收你的錢啊。”女人執意不肯要。
嘉貴一指陳全,“我是他兄弟,收他的就得要我的。”
“唉,兄弟倆心眼兒都這麼好。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感謝的話好了。”女人給二人深深鞠了一躬,嘴裏說著感激的話走了。
“這女的咋了,大過年哭天抹淚的。”
“唉,一個多月前,她男人去通州辦事。誰承想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到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杳無音信。這不眼看過年了,想算算這人還在不在,能不能回家過了團圓年。真讓人揪心啊!”陳全一陣唏噓。
“那依哥哥看呢,人還在嗎?”嘉貴好奇地問。
“從八字大運流年看,又輔以占卦,這人十之八九,已經不在了。”
“真希望你這次看走眼了。”
“但願如此吧。”突然話鋒一轉,問道:“你們買年貨來了?”
“不是,專門為找你來的。說了多少次請你喝酒了,這酒都沒喝上。年前不能欠帳,也不能該酒。”嘉貴說。
陳全撚著稀疏的鼠須笑了。
恰巧這時,又湊過來一個男的,說是要算卦。嘉貴喧賓奪主,衝他說:“收攤了收攤了,回家過年了。要誠心算的話,過完年初五開了市你再過來。”說著話,就替陳全扯下黃布招牌,隨手卷了。不由分說拉著他就往外走。
陳全樂嗬嗬地擺擺手,“慢點兒兄弟,等我問問要測什麼事兒。這日子口了,沒急事,一般不會出來了。”一問那人,說是要測婚姻的事,料也沒什麼可急的,這才依了嘉貴推掉了。
“你帶我吃什麼好東西去?”
“你想吃啥?今兒聽大哥的。”
陳全說:“我隨便,隻要酒好喝就成。”
“那我可就替你做主了啊,咱去吃一鍋鮮的粘卷子侉燉魚去嘍。
“嘿,真會吃啊!聽著哈喇子就快流出來。”陳全說。
出了集市,哥兒幾個上了車。走了沒一袋煙的功夫就到了地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