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街巷裏黑黢黢一片。
嘉貴小聲問青兒:“你還想聽聽,老東西私下怎麼攛掇其他人的嘛?”
“算了,事情都擺在這兒了。我隻想好好睡一覺,明兒白天再過來。”
“嗯,也好。不過這事最好先不要和你父母提,懂了吧。”
青兒點點頭。嘉貴抱她下馬,又親了親她光潔的額頭,掉馬頭回走。青兒倚在自家門框上,想了想夜半而歸的說辭,這才開始拍門。
開門的是聞天城,青兒輕喚了一聲“爸”。
“青兒,這麼晚你怎麼回來的?發生什麼事了?難道和薛家吵架了?”聞天城著實吃驚不小,像連珠炮似的一連串地追問。
“沒事,您別擔心。隻是拌了幾句嘴,送我的把式回去了。”青兒故意輕描淡寫地說。
…………
程府把薛振坤按到一張椅子上,拿掉臉罩和嘴裏的枕巾。老東西打量著眼前陌生的房間,惴惴地問:“這是哪兒?你們把我帶這兒來幹什麼?”
那哥兒倆都不理他。朱嘉貴捏著根卷煙,慢條斯理地吐著煙圈兒。
這讓薛振坤更忐忑:“你們倆是誰?綁匪嗎?”
程府俯身看著他,猛伸手鎖住他的咽喉。“老東西,你把家下全打發走,是為給爺砸明火提供便利是嘛。”
薛振坤無語,眼裏閃過一絲驚恐,身子本能地躲避著。
“我問你,你對兒媳圖謀不軌,你老婆和你兒子知不知道?”程府問。
“這是我的家事,外人無權幹涉。”薛振坤硬撐著。
朱嘉貴一聽,把煙頭狠狠丟到地上,抬腳碾碎。拔槍直抵他的太陽穴,問道:
“你的家事?你問過青兒本人了嗎?你當她是什麼?是你們家傳宗接代的機器啊?你們一家子烏龜王八蛋沆瀣一氣,欺騙一個無辜的女孩子!再敢說是你的家事,信不信我讓你暴屍荒野!”
望著朱嘉貴噴火的眼睛,觸到鬢角那冰冷的槍口,薛振坤嚇得呆坐在椅子上。嘴半張著,像被定格了一樣。生怕一不小心擦槍走火,腦袋可就要被穿糖葫蘆了。
老半天,朱嘉貴才收回槍,放在麵前的桌子上。
薛振坤長舒了一口氣,提到嗓子眼兒的心偷偷放了下去。
為緩和氣氛,他嘟囔著:“我沒有騙她的意思,我是真心喜歡她。”
“呸,回去好好照照鏡子,你也配!”朱嘉貴啐道。
薛振坤一聽暗暗高興,看來這倆是兒媳婦的相好,替她出頭的。頂多敲他一筆錢財,沒想撕票。這不還讓他回去照鏡子呢嘛?想到這兒心裏踏實了不少,腦子又開始會轉悠了。看來此處離親家那兒不遠,極有可能就在他們村裏。
那麼這倆人又是什麼身份呢?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上次青兒被擄的事,難道就是眼前這倆人幹的?
再細打量一下他倆,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一高一矮。個子稍矮這個,長著一對圓圓的張風耳,看上去精明強幹。高個兒的這個長得真不錯,一雙炯炯有神的鳳目,貴不可言。估計哪個女人看了,都忍不住會春心激蕩。難怪兒媳會和他有染。
薛振坤正坐在這兒瞎琢磨呢,卻被高個子的問話強行打斷了。
“你給青兒下的什麼藥?”
“什麼下藥?”
“少裝蒜,別廢話!”
“哦,就一小包桃卒。”
“桃卒!哪兒來的?”
這包桃卒可是他特地從“金鳳樓”老鴇子那兒淘換來的,是專門對付那些初來乍到,不聽話的雛妓用的。不管多烈性的黃花閨女,一包藥灌下去,保管她服服帖帖就範。
就指甲蓋大那麼一撮兒藥麵兒,那隻黑心的老雞婆子居然要了他兩塊大洋。
晚飯時,他趁青兒替他添飯的時候,偷偷撒到了湯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