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太宗晚年(5)(1 / 3)

貞觀十年基本上可以作為一個標誌,在這以前為貞觀前期,以後為貞觀後期。太宗的為人和治國,在貞觀後期都逐漸走下坡路。正如魏征在貞觀十年上疏中所指出的那樣:“自從王道美好,有十多年了,威力遍及全國,萬方來朝拜,國庫一天天充實起來,領土天天擴展。但是道德沒有更加深厚,仁義沒有更加廣博,為什麼呢?因為對待臣下的態度沒有完全誠實信用,縱然做事有良好開端,卻不見得能善終的緣故。它的形成是逐漸的,不隻一早一晚。過去貞觀初年,聽到好事驚喜讚歎,到貞觀八9年間,還高興地聽取勸諫。自那以後,逐漸厭惡直言規諫;即使勉強容納,不再像過去那樣寬宏大量。正直敢言的人,逐漸避免觸犯君王;邪佞的小人,無所顧忌地施展花言巧語。認為同心同德的人是獨攬政權,認為忠誠正直的人是誹謗別人。說人家是結黨營私,即使他忠實誠信也覺得可疑;說人家是大公無私,即使他弄虛作假也覺得沒有過失。堅定剛直的人擔心獨攬政權的罪名,忠誠直言的人憂慮誹謗別人的過錯。甚至毫無事實根據地亂加懷疑,聽信謠言而造成疑惑,使正直的人不能完全陳述自己的意見,大臣沒有誰能直言規諫。迷惑自己的視聽,使理想的準則閉塞,妨礙施政,損害德行,恐怕就在於這裏吧?”“如今要想求得到國家的治理,總是把國事委托給君子;而國事處置的成功失敗,卻又去向小人谘詢。對待君子的態度是嚴厲而疏遠。對待小人的態度是隨便而親近。親近小人就無話不說,疏遠君子就使下情不能上達。這樣就是褒貶決定於小人,刑罰施加給君子,確實是關係到國家的興亡,能不慎重嗎?”

貞觀11年,向太宗進諫的人特別多,光魏征就進諫三次;此外,劉洵、馬周、岑文本等人也都進諫過;就連一向不敢進諫的長孫無忌也破例開口。這就說明這一年是一個重要的標誌,從這以後太宗的為人和治國漸漸下滑。

聰明的太宗對此並非毫無覺察,他在貞觀11年間魏征道:“近來我所做的事的得失及政治教化,比以前如何?”魏征回答說:“如果就恩澤聲威所能達到,遠處的外族前來朝貢的情況來說,與貞觀初年相比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如果從德義與百姓暗中相通,民心高興誠服來說,比貞觀初年又相差很遠。”太宗說:“遠方外族來歸服,應當是由於施與德義,過去的德義為什麼反而更大?”魏征說:“過去天下未安定,常把德義銘記在心,不久,因國內平安無事,逐漸增加驕奢自滿的情緒。所以,功業雖然盛大,德義始終趕不上貞觀初年。”太宗又說:“所做的事比以前有哪些不同?”魏征說:“貞觀初年,擔心別人不進言,引導大家規諫。三年以後,見有人進諫,能高興采納聽從。最近一兩年來,不喜歡別人勸諫,雖然努力聽取和接受,而內心始終不高興,確實有為難的樣子。”太宗說:“的確如你說的,除了你是沒有人能說出這些話的。人都苦於不能自己察覺毛病,你剛才未講時,我自認為所做的事沒有變化,等到聽你論說後,我的過失已很驚人。你隻要保持這樣的忠心,我終究不違背你的話。”

貞觀11年之後,魏征不斷地指出太宗在為人和治國方麵的缺點和失誤,僅據《貞觀政要》記載:11年就有三次、十二年有二次、13年有一次、14年有四次、十五年有一次、十六年有二次。其餘大臣,也不斷對太宗提出規勸:劉洎11年有一次、十六年有一次、十八年有二次;褚遂良十五年有一次、十八年有一次;房玄齡十七年有一次、二十二年有一次;馬周、岑文本、長孫無忌11年各有一次;劉仁軌14年有一次;高季輔十七年有一次;尉遲敬德十八年有一次;充容(九嬪之一)徐氏二十二年有一次。

在以上這些勸諫中,最有代表性的是魏征13年的上疏。這篇奏疏,全麵、具體、深刻地指出了太宗貞觀後期下滑的情況。該奏疏即著名的“十漸疏”,又稱“十漸不克終疏”,指出了太宗貞觀後期十條不如前期,即十條不能堅持到底:

“貞觀初年,陛下不煩擾百姓,沒有貪欲,清明寧靜的教化,遠遠遍及荒僻地區。現在來考察一下,這種風氣漸漸喪失了。聽陛下的言論,遠遠超過上古的英明帝王,論陛下的作為,還沒有超過中等品德的君主。憑什麼這樣說呢?漢文帝、晉武帝都不是古代的英明帝王,漢文帝不接受千裏馬,晉武帝燒掉雉頭毛製的裘衣。現在陛下卻派人到萬裏之外去尋求駿馬,去外國購買珍奇之物,被沿途的百姓責怪,被外族所輕視,這是陛下漸漸不能堅持到底的第一條。”

“貞觀初年,陛下對待百姓就像對待自己身上的傷口一樣,關心倍至,憐憫他們勤懇辛勞,愛護百姓就像愛護自己的子女一樣。自己總是保持簡樸節約,沒有營建什麼宮室。近幾年來,心思在奢侈縱欲方麵,一下忘記了謙虛節儉,輕易地使用人力,還說:‘百姓沒有事幹就會放縱,勞累就容易駕馭他們。’自古以來,沒有由於百姓清閑安樂而造成國家傾覆敗亡的,哪有反而害怕百姓放縱而故意去勞累他們的呢?恐怕這不是振興國家的正確言論,又怎麼是安撫百姓的長遠辦法呢?這就是陛下漸漸不能堅持到底的第二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