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張也來湊趣,她是小張的女兒,隻有二三歲的樣子,長得像個洋娃,蹣跚而行,伸著小手撲向我們的女演員,十分可愛,大家都搶著抱她。這小家夥,出身在美國,有美國國籍,又有印尼國籍,如果再算上中國國籍,那就三重國籍了。
我們品嚐小張的日本炒飯和海鮮麵條,真是別有風味。全家五口人看著我們吃得津津有味,洋溢著欣喜的表情。小小張也忍不住,要和我們一起吃。小張說,她過去從不在店裏吃飯。
小張本來可以繼承父業,幹更多大的產業,但他要自己動手,白手起家,從辦小店開始,積累經驗,將來後幹一番大事業。老張的前輩是從下南洋當苦工開始創業的,到老張這一代自己當了老板。可以肯定小張這一代會更有出息。因為他們有文化有知識,有更遠大的抱負。到小小張那一代會是什麼樣子,我們想象不出來。在離開小張的小店時,我對小張說:“下次我們再來演出時,你一定會在雅加達一家大飯店請我們,那家店,一定是你開的!”他笑了,和我們一個個握手。
很有意思,晚上的演出是當地警察局組織的,票是他們攤派到各企業的,每張票10萬盾,相當50美元。看來我們的演出為警察局掙了一筆錢。全場500多個坐席全滿,有一半是華人。當晚的演出很熱烈,最受歡迎的節目有梁嵐美薇用印尼演唱和《梭羅河》《星星索》,還有沙誌剛和於姣表演的雜技《溜冰》,曲闊和姚芳表演的舞蹈《高蹺舞》。那個雜技節目難度很大,男女兩個演員在直徑一米多的高台上,穿著旱冰鞋,跳雙人舞蹈,還要表演托舉,各種姿式的高速旋轉等高難動作。這個節目在第三屆亞冬會的開幕上演出過,受到江澤民主席的稱讚。當時表演台高十米,下麵就是冰場,演員身上又不能掛保險繩,非常危險。表演時,我在台下手心都在出汗。而兩位青年鎮定自如表演非常成功。今天是在舞台上表演,危險小多了,但仍然讓全場觀眾歎為觀止。
夜宵還是張先生安排的,在一家老店吃麵,這是當地的老字號,鋪麵簡單,麵條有名,湯寬料全,麵勁道,味道不一般。果然名不虛傳。當晚魏太太一家也和我們同餐。她的女兒,是我們的“追星族”,在萬隆的每場演出她必看,最喜歡男演員曲闊,還請他到家裏做過客。今天,她還當場遞給曲闊一封信,內容不得而知。她明年要到北京讀大學,約好要到哈爾濱看我們。當晚我們還邀老張一家、魏太太一家到哈爾濱去參加冰雪節。
我們再一次離開萬隆的那一天,天色陰沉得就像為我們送行的華僑朋友的心情。老張、小張來了,魏太太和她的女兒也來了。風很大,把機場前那一片椰林都吹低了頭。飛機剛一起飛,雨便落下來,打在舷窗上,像一行行滾落的淚珠,一直流到我們心底。
泗水柔情
離開萬隆,我們再去泗水。在當今社會,高尚的藝術也免不了被市場驅使,我們像流浪藝人一樣,在印尼的各島上漂泊。雖然辛苦,但總比在家閑著等飯吃強。從泗水到萬隆是一宿難熬的火車,而從萬隆到泗水坐飛機隻用了一小時十五分。空中風雲激蕩,飛機顛簸得很利害,但還比在火車上的感覺好。
上次我們是泗水的匆匆過客,這次我們成了貴客,很體麵地住進一家四星級飯店。廳堂宏偉氣派,台階上放了兩個雞籠,裏麵裝著兩隻咯咯叫的公雞,我叫這家為“公雞飯店”。晚上演出又換了一家五星級飯店,前廳有噴水池,池後有在風浪中前進的大船的浮雕。側廳擺著中國清代青花瓷瓶和許多精美的瓷器,掛著中國的山水畫。整個飯店洋溢著中國文化的氣息。一看便知,這是華人開辦的。演出在宴會大廳舉行,豪華的吊燈下,紫紅的地毯上,擺上了50多桌,桌旁坐著泗水的達官富甲,還有來自老人院的老人和孤兒院的孩子。開演前,一位慈祥的老太顫微微走到台前講話,她感謝社會各界對慈善事業的支持,感謝中國藝術家來到泗水演出。這時我看到舞台的天幕上掛著英文拚寫的“黑龍江”幾個字,很開心,我們精彩的節目將使這裏的人知道,中國還有一個美麗的地方叫黑龍江。這場演出的一部分收入要捐給當地的慈善機構。這對我們來說,是意外的收獲。大家的演出情緒特別高漲,一定讓那些老人和孩子高興。結果可想而知。
第二天中午,當地的華領楊先生請我們吃飯,就在他家開的海鮮大酒店,說是酒店,實際象一個雜技大蓬,有1000多個席位,還有養海鮮的池子,顧客挑選,然後到廚房加工。這種形式在國內也有,但沒見過這麼大的規模的。楊先生的產業主要是工企,在泗水是首富。他高大英俊,滿頭銀發,很有風度。剛落座,就和我們的演員找到了共同語言。沒想到楊先生還是位音樂愛好者,見到了來自大陸的歌唱家,他興致勃勃。席時他忍不住唱了起來,一支接一支,有中國傳統民歌、革命歌曲、群眾歌曲,都會唱。他連陝北民歌都唱得很地道:“高樓萬丈平地起,盤龍臥虎高山頂,邊區的太陽紅又紅,咱們的領袖毛澤東。”這首歌真是久違了,沒想到華僑還在唱。讓我們感動的是,他還唱了“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那裏有森林煤礦,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梁。”歌聲深沉遼亮,他唱得很動情。我們都來自鬆花江旁,那是我們的母親河,每聽一次這支歌都讓我們心潮難平。遠在海外,聽一位飽經風霜的老華僑唱這支歌,更讓我們珍愛自己的故鄉、自己的祖國。一樣的歌曲,在什麼地方唱,誰來唱,在什麼地方聽,誰來聽,感覺真是不一樣。在印尼的日子裏,我們深切地感受到,那些經久流傳,承載著豐富曆史文化的優美的民歌,那些誕生於民族危亡時刻的用血和淚書寫的歌曲,具有永恒的生命力、凝聚力和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