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
【釋義】①“道可道,非常道”:可以講出來的“道”,不是永恒的大“道”。
②“道,可道非,常道”:“道”,可以講出它的另一麵,才是永恒的大“道”。
③“道可,道非,常道”:既可以肯定、又可以否定的“道”,才是永恒的大“道”。
④“道,可道非常,道”:可以講出異乎尋常的“道”,才是永恒的大“道”。
原文是沒有標點的。不同的斷句有不同的解釋,且都解釋得通,且都符合原文的主旨:對立與統一,變化與恒常。
【出處】《道德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用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微。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意思是說,大“道”玄妙深遠,卻又是考察萬物的門戶,因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故事】禪師在給眾僧講禪時,掛了一幅地圖,問眾僧圖上的河流有什麼特點?眾僧回答:河流都是彎曲的。禪師又問:為什麼河流不走直路偏偏要走彎路呢?有的說:走彎路就擴大了河床的容量,洪水來臨時河水就不會泛濫成災了。有的說:河床擴大,河堤承受的壓力就相對減小了,就不會被河水衝垮了……
禪師點了點頭:你們說的都不錯。但在我看來,河流不走直路而走彎路,最根本的原因是,走彎路是自然的一種常態,走直路卻是一種非常態。因為河流在前進的過程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障礙,而有些障礙是無法逾越的,隻能繞過障礙。隻有這樣,它才能奔向遠方、奔向大海。
禪師話鋒一轉,又說:其實做人做事也是這個道理,要學會變通,學會迂回前進。
一
2005年8月26日,駝人集團成立。來自中國殘聯和省、市、縣的各級領導,都出席了駝人集團的揭牌儀式。
應該說,駝人集團的成立,是一個標誌。它標誌著王國勝的事業已經進入了規模化經營,科學化管理,加之一項項榮譽、一個個頭銜紛紛落在到王國勝身上,在很多人眼裏,王國勝的人生正在走向輝煌,駝人集團也正在走向輝煌——王國勝和他的事業都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這一年,王國勝剛好四十歲。俗話說“四十而不惑”,而“不惑”的標誌,就是知道該用怎樣的一種方式來選擇自己的生活。人生即是選擇,每一個人在各自的生活中不斷地選擇著,生與死,利與義,崇高與卑下,理性與情感……人性和人格就在一次又一次的選擇中,不斷地完善著或缺失著。智慧的人,往往都是在正確的時間,選擇了正確的人生方向和人生方式。
然而,就是在這個時期的一個時間段裏,王國勝卻陷入了深深的困惑:自己這就算是成功了嗎?成功的定義是什麼?怎樣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也許在有些人看來,王國勝的這種困惑很有些“愛上層樓,為賦新詩強說愁”的味道,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做秀。也正是這個原因,王國勝把這個困惑深埋在心裏,他不敢、也無法與人交流,隻能是獨自一個人在困惑裏思考,在思考裏尋求著答案。
表麵上看起來,老板們的生活好像都很風光,但實際上,老板們在他們的創業過程中,不但會失去許多常人的幸福,而且常常陷入孤獨的痛苦,而這種痛苦還是無以言說的痛苦。與家人,由於缺少必要的溝通,難免就會有一些疏離和隔膜;與朋友,由於從事的職業不同,很多原來的朋友都變得生疏了;與下屬,由於處於上下級的關係,無形中就成了交流的障礙根本做不到無話不談;與同行,由於很多事涉及商業秘密,根本做不到無話不談……種種原因,常常把老板們推到高處不勝寒的孤獨之境。
王國勝幾乎沒有什麼特殊的業餘愛好,他唯一的愛好就是一個人散步,有時是在偌大的廠區,但更多的時候,他喜歡走到外邊的田野。他一個人來來回回地走著,常常一走就是幾個小時。在行走的過程中,把心思反複地思考。如果遠遠地望過去,王國勝在天高地闊裏就顯得很孤獨,甚至有些可憐和柔弱。我想,王國勝雖然在事業上有很多同事和朋友,但在心靈上可能沒有太多的知己;我又想,也許當一個人漸漸走向人生高處時候,必然會失去原有的一些東西,伴隨的就隻有高處不勝寒的孤獨了吧?
正是初夏的季節,北中原的田野裏麥子已經漸漸褪去了綠色,成熟的金黃正慢慢地顯現出來。豐收在望,又一個收獲的季節就要到來了。作為一季莊稼,成熟了,也就要走向死亡了,那麼,作為一個人呢?是不是成熟了也就要走向衰老、走向死亡了呢?那麼,作為一個企業,是不是如日中天之後,也要漸漸夕陽西下、漸漸走向式微和頹敗了呢?
看著眼前的莊稼,想著世間萬物從生到死的自然規律,王國勝感到的不僅僅是一種困惑,甚至還有一些壓迫和恐懼。
請不要譏笑王國勝此時的憂慮,這不是杞人憂天的困惑,也不是貪生怕死的恐懼,王國勝此時所憂慮的不是他個人,甚至也不是某一生命個體,而是超越自我、超越個體、對生命概念的一種思考。求生存,是一切有生命的族群的共同本能,更是人類的天性,也是人生在世最基本的需要。人類的生活和文化,幾乎全都因求生存而產生,並與求生存具有密切的關係。然而,生命總是有限的,那麼,怎樣最大限度地延續生命呢?或者說,當一個生命狀態結束後,留下的又是什麼呢?
從自然規律來看,死亡是每一個人從一出生就要麵對的一個命題,隻是人們從感情上不願意涉及、或者盡量避免去探討這個命題,特別是很多企業家,更不願意去探討企業的死亡。而作為一個理性的、清醒的企業家,是不應該回避這一個命題的。
縱觀曆史,企業的死亡,大體有四個方麵的原因:
第一種:社會革命,製度變遷。比如新中國成立後,對資本主義工商業進行的社會主義改造,通過沒收或贖買的方式,變成了公有,使得原有的一些私營企業性質發生改變或者死亡。第二種:技術革命。當一種新技術快速發展的時候,某些依靠老技術支撐的企業,便失支了生存空間。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當手機在全球普及的時候,傳呼機企業就死亡了。第三種:不可抗力和不期而至的災難。比如地震、海嘯、戰爭,這些災難會導致某些企業破產,甚至死亡。典型例子如美國“9·11”恐怖襲擊,曾導致與世貿大廈有關的百餘家企業死亡。第四種:市場競爭。按照過去的研究,每5—7年,就會發生一次經濟危機,而每一次經濟危機來臨,都會有半數企業不複存在。
作為一個企業家,對上述因素應該有高度的警覺,有足夠的應對辦法。社會革命是個體所無法抗拒的,但現在的社會革命,並不會對我們的民營企業造成致命的傷害。應對技術革命,企業家就必須保持高度的敏感性,保持企業技術上創新能力,應對災難,企業家必須有超前的預判和預防。比如美國世貿大廈的經營者、猶太人拉裏,他在“9·11”事件發生的前3個月,買了一個特殊的防恐怖主義保險,當時許多人都覺得拉裏有神經病,因為誰也沒有買過這個險種,可3個月之後,雙子樓被炸了,拉裏因此獲得了巨額的賠償。應對市場風險,最好的辦法就是降低負債率,保持現金流量的彈性。因為經濟危機的主要表現,就是銀根緊張,市場萎縮,銷售收入減少,這樣帶來的實際上就是現金周轉的問題,如果你擁有足夠的現金,就能從容應對市場的變化。長期以來,王國勝堅持不搞負債經營,就是為了讓自己有充裕的現金流,駝人集團始終能讓人感受到一種“舉重若輕”的氣質,就因為做事留有餘地,心中留有餘力。
另一方麵,人固有一死,這是誰也逃不開的結局。我去過鄉村的墳地,去過鄭州的黃崗寺,也去過北京的八寶山,通過給故去的親朋好友們送行,麵對死亡,我曾認真地思考過人生。不知死,焉知生?從某個角度來看,死亡是人生的朋友,甚至也是人生的導師,隻有在死亡的問題上有過深刻的思考,人生的過程才能有精彩的展開。
蘋果的創始人喬布斯曾被診斷為罹患癌症,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從那以後,他養成了一種習慣,每天早晨醒來就想:如果我明天死去,今天我要做什麼?他一直用這種方式激勵自己,把有限的時間用於做重要的事情上。當一個人擁有很多時間的時候,就會去做許多並不重要的事情,他會覺得有些事明天、後天、大後天都可以去做,所以就揀了芝麻丟了西瓜。可是,當他知道生命所剩的時間不多的時候,他選擇的一定是最重要的事情。
王國勝有兩句著名的話,一句是“事業,我的第一生命”,另一句是“不求擁有,但求所在”。前一句話,是他的世界觀,是他迸發生命活力的原動力,正因為他把事業當成了第一生命,所以才能夠、並願意永遠為之奮鬥;後一句是他的價值觀,是他對自己人生價值的定位,在對待作為“第一生命”的事業上,已經超越了自我,他人生中創造出來的一切,並不是為了擁有,而是為了存在於後世,留給後人。
讓不斷成長的理想,一步一步地變成現實,讓發展中的企業,規避風險,一步一步地走向強大……這一切,都需要理性的思考,認真的規劃。
於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王國勝陷入痛苦和孤獨。
我非常理解王國勝的這種孤獨和痛苦。凡是偉大的事業,幾乎沒有一件是讓人舒服的,自強不息、堅忍不拔、含辛茹苦、兢兢業業、克己奉公、鞠躬盡瘁……看看這些詞,哪一個沒有伴隨著非同尋常的痛苦?再看另一些詞,文恬武嬉、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為非作歹……而這些充滿著罪惡的詞,反倒都是感官上覺得快樂的事。但一個人要從平凡走向偉大,要讓自己的理想成長、要讓實現自己的抱負,就必須經曆這個浴火重生的過程。一個有價值的男人的一生,就是就是理想不斷豐滿、不斷成長的過程,經曆了這個過程,才能完善一個人的人格,提升一個人的境界,開闊一個的胸懷,成就一個的事業。
有一天,王國勝一邊思考,一邊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塊長勢特好的麥田。他看到在這塊地的田頭插著一塊牌子,上成寫著“良種試驗田”五個大字。王國勝不由地心裏一動,似乎有一種啟示在心頭靈光一現。
種子!
當一季麥子成熟了,它就死亡了,但它留下了自己的種子。當種子重又播進土地的時候,生命便重新萌芽了,重新生長了,於是,新的生命輪回就開始了。種子,延續生命的方式,也是生生不息的永恒的生命形態。
這麼一想,王國勝心中好像豁然開朗了。一個農民春天把種子播進土地,同時也播進了自己的希望和理想。然後,“鋤禾日當午,滴禾下土”,精心地經營和管理,然後,莊稼豐收了,農民這一年的希望就變成了現實,這一年的理想就獲得了成功。然後,又重新播種,重新經營,重又期待著新的收獲和成功。但新的播種肯定有新的希望和理想,不然,為什麼要試驗這些優良品種呢?為什麼會有耕作方式的不斷創新和革命呢?
由此看來,成功的概念也是不斷變化的,或者說,理想也是在不斷成長的。
想想也是,人在不同的階段,對成功的理解是不相同的,對理想的定義也是不相同的。要明白什麼叫做成功,最好是先從人生階段的目標入手。盡管每個人、每一個人生階段的目標都不一樣,但是,總體來說,完成了人生的目標,那就是成功,沒有完成人生的目標,說起來就不能算是成功。起初,王國勝開獸醫門診的時候,治療偏癱、養豬的時候,乃至四處奔走搞推銷的時候,對成功的理解,無非是客戶多一些,掙錢多一些,到了後來,有了自己企業,心中的理想便豐富了,成長了,那就是讓自己的企業規模更大一些,產品質量更好一些、銷路更廣一些。為了獲得不同階段的成功、實現不同階段的理想,自己曾付出了無數艱辛的努力,而這一切,都在自己的不斷努力之下,一步一步走向了成功,一個一個都成為了現實。那麼,現在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困惑和憂慮呢?答案就是自己對成功的理解更深了,自己的理想成長了,更加遠大和豐富了。而在此時,自己對成功和理想還沒有來得及梳理清楚,對未來,還沒有來得及進行細致的規劃。這就是自己陷入困惑和憂慮的根本原因。
從眼前這片即將成熟、即將豐收的麥田,王國勝想到了真正的成功,就是不斷地自我成長,遠大的理想,就是在完成一生的事業的過程中,豐富自己的人生內涵,延續自己的生命形態,提升自己的人生價值。
或者可以這麼說,理想的不斷豐富和成長,是推動事業不斷走向成功的動力。
或者也可以這麼說,理想的不斷豐富和成長,是延續人的生命、保存生命形態、增加生命價值的最佳途徑。
好像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了!
這孤獨啊,還真是一味良藥,參不透、化不開的時候,確實需要忍受它,結果受傷害的肯定是我們自己;但參開了、化透了,也可以享受它,營養的也同樣是我們自己。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王國勝明確地提出了:“事業,我的第一生命!”
在很多場合,王國勝都講過這句話,在很多媒體對王國勝的報導中,也都提到過這句話。但是,在深入了解王國勝和駝人集團之前,我還是僅僅把這句話當成了一句口號,最多也就是王國勝勉勵自己的一句格言吧。因為,我們中國人太喜歡口號,也很會提口號,從小寫作文的時候,老師就經常教我們使用形形色色的名言警句,長大後,我們又在各種場合、各種活動和運動中聽到過各種各樣的口號,甚至我們自己也習慣了跟著呼喊、或自己創造各樣的口號。然而,及至我真正接觸了王國勝,了解了他的人生經曆、特別是了解了他的心路曆程之後,我才對“事業,我的第一生命”這句話,才有了真切的感受。
很多次,走在駝人集團的廠區,看著一座座廠房,看著車間裏一台台現代化生產設備,看著繁忙工作的人們,看著這個龐大的現代化企業王國,我心靈的觸角都會不由自主地伸向過去,伸向王國勝曾經走過的每一條道路,伸向路上的每一道溝溝坎坎,感知著路上王國勝留下的每一個腳印和腳印裏的心血與汗水。我仿佛看到了一隻駱駝行走在漫無邊際的沙漠裏,在烈日、幹旱和沙暴彌天的惡劣環境中,一步一步地朝著蜃樓般的綠洲邁進,我仿佛看到一隻螞蟻扛著一根比它的身體大幾倍的樹枝,跋涉在崎嶇的山路上,去建造屬於它自己的螞蟻王國。於是,我明白了——
那片如蜃樓般的綠洲,就是駱駝心中的理想。那個微不足道的蟻穴,就是螞蟻的生命家園。而眼前這個駝人集團,就是王國勝生命價值的物化形態。偉大的夢想,會引導一個男人的故事展開,雖然故事情節會起伏迭宕、豐富多彩,但內在的邏輯是一貫的。一個男人有了精神追求,征服的首先是自己,感染的是眾人,然後才能有許多超人之舉,才能忍受許多常人不能忍受有痛苦。這樣的男人會有一種力量,讓人敬重、讓人崇拜。
延安時期的共產黨人,都有著堅定的理想,沒有理想,他們根本堅持下來。人的理想是不是堅定,就看他能夠忍受多少磨難、能夠堅持多久,或者說看他能不能夠矢誌不移。據說胡宗南派特務去延安搜集情報,出發前都要交代他們,說延安有多麼苦、多麼苦,一定要吃苦,不然就會露出馬腳。甚至還要讓他們進行專門的吃苦訓練。結果特務們還是苦不過共產黨人,到了根據地吃飯麵裏摻了土你吃不吃?一皺眉一猶豫,馬上就露餡,馬上就被抓住了。共產黨是真正有理想的人,所以才能在延安堅持下來,從延安發展開來。因為有理想,所以才能“烹小鮮如治大國”,把一個彈丸之地的延安當成一個國家來治理,結果呢,到了1949年以後,他們便能“治大國如烹小鮮”了。
王國勝也是,從創辦那個小小的經營部開始,王國勝就堅持著自己的理想,吃再大的苦、作再多的難,一直堅持著,一刻也沒有放鬆過。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個民營企業,王國勝做什麼事,都兢兢業業,再小的事也當成了大事來辦,所以,他才能走到了今天,才獲得了成功。“事業,我的第一生命”——設若沒有了事業、沒有駝人集團,那王國勝也便失去了生命價值,甚至也就失去了生命本身。
於是,我讀懂了——“事業,我的第一生命!”
王國勝要讓自己的生命隨著事業,朝著更高的目標發展,向著更為遠大的理想,延續,延續……
二
王國勝說,2010年以後,是他的理想得到進一步的成長和豐富、是他開始實現人生抱負的階段。
觀念決定命運。觀念不但決定著一個人的命運,也決定著一項事業、一個企業的命運。我們知道,人是一種有觀念的動物,具有什麼樣的觀念,就會表現出什麼樣的行為,表現什麼樣的行為,就會產生什麼樣的關係,各種關係結構起來,就會產生不一樣的後果。把這些後果積累起來,就是一個人的命運、一個企業的命運。
在觀念更新上,王國勝向來是不落伍的。這時候的王國勝已經拿到了北京大學工商管理碩士的學位,書本和老師在課堂上教的知識,加上這些年在商海摸爬滾打的實踐,他知道,要想給企業注入長久的生命力,就必須創新。就像那塊“良種試驗田”一樣,隻有不斷地創新,才能為企業培育出優良的種子,才能種出一季比一季好的莊稼,才能獲得一年比一年好的收成。可是,創新的方向又在哪裏呢?
王國勝知道,在事業的道路上,方向永遠比速度更重要。創新就是改變,而改變卻會產生兩種完全不同結果,或者越改越好,或者越改越糟。選擇了正確的方向,就會越來越好,如果方向選擇錯了,速度越快,情況就越糟糕。孔聖人在《大學》裏說:“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選擇了正確的創新方向,把握好本末、輕重、先後的正確秩序,才能走上一條正確的創新道路……
說到這裏,王國勝突然停下了,他望著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空談?”
我說,沒有。你要是個空談家,那這麼大一攤子事業又是怎麼來的呢?我明白你當時的心理,我知道你是在梳理自己過去具體的、形而下的實踐,你想從具體的實踐活動中,整理出形而上的理論來。
王國勝點了點頭,說,真正幹大事業的人,不僅要務實,有時候也得務虛,不僅要忙,有時候也得讓自己閑下來。適當的務虛,才能找到本質和規律性的東西;適當地閑下來,才能站到高處總攬全局,才能靜下心來考慮一些問題。要是整天鑽到事務堆裏,被一些雜事纏住,那就會一葉障目而不見泰山了。
我同樣點了點頭。
其實,王國勝說的也就是從實踐到理論、再從理論到實踐的過程,這個哲學道理我們上中學時都學過,但很少有人能運用到自己的實際生活中來。要麼覺得理論總結是理論家的事,自己隻管幹活兒就是了;要麼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理論家,實踐都是別人的事情。
王國勝說,務虛的過程是一個痛苦的過程。一方麵平日習慣了具體事務,想這些虛的問題總覺得心裏沒有底,有些發慌;另一方麵,很多問題往往越想越糊塗,有時候明明已經有了頭緒,卻突然就中斷了。這個過程確實很難受。但無論如何,我這個人就是喜歡鑽牛角尖,越是解不開的疙瘩,對我越有吸引力。而且我知道,方向的問題不解決,肯定會嚴重製約企業的發展……我一邊思考著這些問題,一邊等待著一個契機。
王國勝等待的契機終於到來了。
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偶然發生的,但在很多的偶然事件中,卻往往存在著一種必然,你抓住了其中的必然,也許就打到解決問題的契機。隻是,王國勝等到這個契機,付出的代價實在是有些大了。
2003年9月,王國勝的父親遭遇了一場車禍。
當時,王國勝正在外地出差。他說,那天不知道為什麼他從早上起床,就有一種惶惶不安的感覺,可見親人之間是有感應的。不論相隔多遠,也能夠接收到親人傳來的神秘信息。雖然用現有的科學知識解釋不了,卻真實地客觀存在著。這種現象不能簡單地歸結於迷信,有血緣關係的人之間,也許真的存在著生命與生命獨特的傳導係統,也許靈魂與靈魂之間,真的有一個可以直接聯係的網絡。
那天,王國勝的父親騎著車子行走在公路上,不料從後邊駛過來一輛麵包車,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麵包車突然側滑,將王國勝的父親撞了一下。王國勝的父親從車子上摔下來,又撞到了路邊一棵樹上,當場就失去了知覺。更可惡的是,肇事司機竟扔下受傷的老人,倉惶地逃逸了……
時值中午,鄉間公路上行人很少,老人就這麼倒在公路邊的交通溝裏,昏迷著……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到了下午四點多鍾,駝人集團一個員工下班路過這裏,才發現受傷昏迷倒在地上的老人,昏迷中,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聲。那位員工一開始並不知道這是他們老板的父親,隻是憑著一顆仁愛之心,正義之心,趕忙走上前去,這才發現老人正是王國勝的父親,而且已經昏迷不省了。那位員工趕忙給廠裏打了電話。王國勝的哥哥王國強首先到了事故現場,趕緊把父親送到了長垣縣人民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