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策的身子在黑夜中微微一震,裹在袖袍中的手不經意地顫抖了一下。他看著南疆十萬大山的方向,心中卻已在思量雲易嵐話中的意思。
不得安寧?是指掉下的那個火球,還是另有所指?
青雲山通天峰上,一個略顯單薄的影子靜靜地隱匿在黑暗中,似是也看到了這天際的異象。天音寺中,普泓上人正緊閉雙眼,輕撚佛珠,忽然,他似是若有所感,一雙眼睛看向西南方向。
“天下,恐怕又得出事了……”
這就是昆侖嗎?
張小凡駐足立首,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眼前是一片雪白的世界,大雪紛飛,似已千年,從未停過,巍峨的山脈綿延千裏,此起彼伏,比之青雲更是雄壯了幾分。整座大山宛如一條沉睡的巨龍,仿佛再往前一步,它就會從冰雪之下騰飛而出,呼風喚雨,直衝雲霄。
張小凡望著這片似是從未有人踏足過的區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萬年神樹高達千丈,倘若真的長在這昆侖山上,自己豈不是早已看見?
昆侖神域如果真的存在,為何自己卻是沒有看到半點人的足跡?
“傳說在神域之中,生長著一棵萬年神樹,高達千丈,五百年開花,五百年結果,而那神樹之實,據說便是可以重塑肉身……”
自己既然來了,自然不會那麼輕易就放棄。張小凡望著腳下白雪皚皚的世界,眼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莫非,昆侖神域就隱藏在這冰雪之下?
忽地,他又搖了搖頭,打消了這荒唐的念頭。神樹高達千丈,又豈是這區區冰雪所能掩蓋的?
“小灰,我們走吧!”張小凡輕輕地道了句,便向著那大山的深處緩緩而去。肩上的小灰早已蜷成了一團,聽得他這話吱吱地叫了兩聲,手舞足蹈,似是有些不情願般,然而不一會兒,又安靜了下來。
冰冷的寒風吹過,發出尖嘯的聲音。崎嶇的山道上,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影緩緩走著,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顯得有些孤獨。在其身後,一行腳印漸漸延升至遠處,大雪紛飛而下,才不到一會兒,那些腳印卻已是被新下的雪覆蓋,不見了蹤影。天地之間,就仿佛隻有那個決然的身影在緩緩走著,一步,兩步,雖然每一步看上去都走得極為艱難,卻從未停下,一如人生的路,隻能不斷的向前,向前。
張小凡已記不清自己在這雪山之中走了多久了,再過兩天,身上的幹糧就要耗盡了,倘若還找不到傳說中的神域,那也隻能回頭,等到下一次重新再來找過了。
肩上的小灰蜷縮著身子,一張小臉凍得紅撲撲的,看上去了無生氣,再無往日那活蹦亂跳的樣子。張小凡看著小灰的樣子,心中不禁有幾分歉疚。
忽然,張小凡的目光落到了正前方,心中微微一驚。那是一個不大的方形水池,自下而上翻滾著水泡,奇怪的是,在這冰天雪地裏,水池竟然沒有被凍住。
“在這雪山之中,怎會有水池?”
張小凡的眼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向著前方的水池緩緩而去。
確實是一個水池,看上去隻能容納三個人,水池四周都是厚厚的積雪,然而惟獨水池之上,沒有半點積雪覆蓋。張小凡細細觀之,那小小的水池竟是深不見底,自下而上冒出的水泡中還帶著絲絲熱氣,那些飄然而下的雪花在落到水池上方不到一尺的地方時,竟然都化成了水,落入了水池之中。
張小凡看著這小小的水池,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隻見他一把抱住肩上的小灰,整個人已是跳入了水池之中。水池中頓時激起一陣巨大的水花,水花灑向四周,那些冰雪被水花沾上,頓時有些消融的跡像。好一會兒,水池中蕩起的漣漪才算平靜下來,水池中依舊冒著一個又一個的水泡,一切都仿佛沒有發生過一般。
水池之下,是一片寬闊的水域。張小凡到得水下,才知是另一番世界,心中不禁有些感歎天地造化之妙。池底生長著各式的水藻,那些水藻輕盈地飄蕩在水中,然而張小凡卻是從未見過,水中還有魚兒遊來遊去,那些魚兒自張小凡身旁遊過,卻似是一點也不害怕一般,有幾隻魚兒還碰到了張小凡的鼻子。
張小凡也不介意,他隻是奇怪,這些自由遊弋的魚兒,他竟是有多半沒有見過。是自己見識太少,還是這裏太古怪?
張小凡不知在那水下遊了多久,忽見前方一片通明,他心中頓時一喜,向著那通明之處疾速而去。
隻聽“嘣”的一聲巨響,水花四濺,在那湖中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向著四周傳播開去。自那湖中探出一個頭來,在其肩上,一隻濕漉漉的灰毛猴子蜷縮著身子,在其腦袋上竟是長了三隻眼睛。
“殺了它,殺了它……”
森林之中,隱隱傳來陣陣熱血沸騰的聲音。許多村民站在那裏,手中或握著長矛或拿著駑箭,圍成一個半圈,在他們的正中央,一個身著白衣的中年人默然而立,眼睛看向場地中央的獵物——一隻灰褐色的棕熊。那隻棕熊的體型看上去有兩三個人那麼高,不過此時卻是被一張鐵網緊緊地束縛著,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