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兒聞言回頭，看著若笙的麵容，似乎是那金芒太過耀眼，給他的臉也鍍上了一層瑩瑩的光澤。他麵朝桐兒，眸子映著天際流光，熠熠生輝，烏發染金，溫順地垂下，幾近半透明的肌膚似是頂好的玉石雕琢而成。
桐兒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流光還在閃爍，這場盛宴還在繼續，隻是她沒有再看上一眼。
流光明滅，終究泯滅於虛空，若笙將手放下，回望向桐兒，眼中有不明的光。
桐兒抿了抿唇，有些幹澀地開口：“它，消失了嗎？”
若笙遲疑了一小會兒，才緩緩點頭，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絲有千斤重。桐兒神色黯淡，眼神往四周一掠：“那他們為什麼不阻止他？”
“鳳凰一族生命世代傳承，不死不滅，卻……”若笙深深地看了桐兒一眼，清朗的嗓音也帶了一絲喑啞，似是帶著訴不盡的滄桑，桐兒聽得認真，注視著他的眼眸，仿佛透過那深邃的瞳孔看到了那隱於不死不滅光輝背後的鳳凰一族的隱秘真相。
“感情淡漠，有心似無心。”若笙終於說出了那就話的延續，平瀾無波的眼神深處是洶湧著的驚濤駭浪。
無心，無心，這是鳳凰一族自誕生起就注定背負的詛咒。若笙抬頭，望向那尚且可見淺藍色波紋蕩漾的晴空，或許，這便是他們唯一的歸宿。
“無心……”桐兒咀嚼著若笙的話語，心下泛起悲涼，如今自己也是鳳凰一族的一員，自己也會……無心……嗎？桐兒不禁抬頭看向了若笙，隻見他脊背挺直立於天地之間，清冷疏離的麵容卻是給了她無盡的安慰。
有他在身邊，自己不會無心無情。
不知怎的，桐兒內心這麼堅信著，同時嘴角也綻出一個輕輕淺淺的笑容，似菡萏初放，不嬌，不媚，卻能讓人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安詳。
若笙凝視著那抹笑容，眼神有些恍惚，很久以前，有個人也一直這麼對他笑著，溫柔地喚他的名字，帶他去領略勝景如畫，風月無邊，隻是現在已經不在了……
若笙抬頭，仰望著湛藍的天空，天穹下，偶爾滑過幾道微光，那是結界的象征，隔斷人世，隔斷情緣，隔斷……生死。
當年九重天宮之上，諸神輕描淡寫一句：“擅闖者，死。”守護了萬載傳承的鳳凰一族的清靜，卻也斬斷了難以割舍的紐帶。
當年那人依舊是輕輕淺淺地笑著，嘴角上揚的弧度讓人仿佛看到了淑雲萬裏，薄光淺照，當年若笙也不似現在這般清冷，墨黑雙瞳中如清泉般明澈的情感急切地表達著挽留，那人卻不看他的眼，聲音一如往常般溫和，卻是在訴說著近乎殘忍的話語：“若笙，從今以後，好好地活下去。”
說完，那人便再無猶豫地向前走去，定格在若笙記憶最深處的一幅畫麵便是他飄飛的衣袂。
回憶不過刹那，回過神，眼前依舊是桐兒清麗的麵容，若笙垂眸，唇角卻彎起一抹似弦月般雅致的弧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