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蘇峻、祖約叛亂(2 / 3)

蘇峻知道祖約對朝廷有怨氣,邀他同討庚亮,祖約欣然從命。十一月,祖約派侄兒祖渙、女婿許柳領兵與蘇峻會合。叛亂開始了,但還沒有發生戰鬥。

溫嶠得到蘇峻拒命的消息,就想領兵東下,保衛建康。庚亮不準,寫信給他說:“我擔心西麵(指荊州陶侃)比擔心曆陽更甚,足下切勿過雷池一步。”雷池在今安徽望江縣東南,雷水人江前在此積而成池。庚亮怕陶侃叛變,要溫嶠在原地戒備。庚亮懷疑陶侃,說明他對陶侃缺乏認識。但是因這一封信卻產生出一個典故,後世常用雷池來比喻不可逾越的界線,這倒是庚亮料想不到的。

當時朝中有人向王導獻策,建議趁蘇峻的兵還在長江北岸,抓緊進兵扼守曆陽江邊的當利日,阻其渡江,並利用彼少我眾的優勢,進逼曆陽城,以圖一戰成功。反之,如果讓蘇峻獲得主動,使兵臨建康城下,以致人心恐慌,事情就難辦了。王導讚同他們的意見,庚亮卻不肯采納。

十二月,蘇峻的部將韓晃、張健等襲陷長江南岸的姑孰(今安徽當塗),奪得儲藏在那裏的米和食鹽。庚亮大驚,才後悔沒有搶先爭取主動。他隻得宣布京師戒嚴,準備進行防禦戰了。

鹹和三年(328年)正月,溫嶠見形勢吃緊,即從武昌(今湖北鄂州)東下,進駐尋陽(今黃梅西南,東距雷池還有一百公裏左右)。同月下旬,蘇峻親率主力二萬人,從橫江(在今安徽和縣)渡江,到達南岸江邊的牛渚山,擊敗當地的政府軍。二月初,蘇峻到達覆舟山(在今南京太平門西)。這次又是那個提出阻敵渡江、先取攻勢的陶回,他料定蘇峻不敢直指石頭城,一定會從南麵的小丹楊繞道而來,可以在此處伏兵邀擊,庚亮又不肯聽。後來他知道蘇峻果然是從那邊過來,而且夜裏迷了路,隊伍亂糟糟的,庚亮又一次後悔莫及。

蘇峻進逼建康。卞壺率軍苦戰,抵敵不過,與兩個兒子都力戰陣亡。卞壺字望之,冤句(今山東曹縣西北)人,因世亂南渡,曆仕元帝、明帝、成帝三朝,為人廉潔儉約,辦事勤敏,不喜清談,是當時少見的實幹派:他戰死時年四十八歲,是晉朝的一大損失。蘇峻軍在作戰時順風放火,官署都被燒毀。卞壺既敗,政府軍士氣衰落,庚亮親自領兵在建康城宣陽門(南麵正中的城門)布陣,士兵不聽指揮,拋棄武器逃散。庚亮無法可想,隻得與幾個兄弟上船逃往尋陽而去。

應付叛將叛軍是王導的差使。叛軍攻入時,他命侍中褚翜趕緊請皇帝出來,在正殿上坐定。可憐這個皇帝年才八歲,慌亂之中,隻得由褚翜抱將出來,王導等幾個大臣都登上禦床。王導臨時任命劉超做右衛將軍,讓他和鍾雅、褚翜兩個侍中立在皇帝身邊。叛兵擁上殿來,褚翜喝道:“蘇冠軍(蘇峻官為冠軍將軍)來覲至尊,軍人不得胡來!”叛兵聽了,果然不上殿來,但是衝進後宮,大肆擄掠。許多官吏都被軍人拉去挑擔子,士民的衣服都被剝光,隻得拿草拿土遮蓋身體。建康城內城外,哀號啼哭之聲,不絕於耳。

蘇峻占領了建康,對部下都封官晉爵。他們對王導也不得罪,仍舊讓他做原來的司徒(宰相)。這些就不必去講了。

建康暫時處於這樣的狀態。筆者可以按下這一頭,去講尋陽的事情了。

溫嶠向來推重庚亮,盡管庚亮是兵敗逃來,溫嶠對他仍極尊重。他們互相推為盟主,溫嶠的堂弟溫充卻勸他們推舉位重兵強的陶侃。溫嶠讚成,就派部將王愆期到荊州(今湖北荊州),邀陶侃共赴國難。陶侃推說自己隻是地方軍事長官,不敢超越本身的權限。溫嶠幾次去人,陶侃都不答應。溫嶠沒有辦法,隻得順著他的意思,派人送信去,說:“仁公且守,仆當先下。”使者出發後,參軍毛寶從外地回來得知了這一情況,就勸溫嶠道:“要幹大事,必須聯合各方,共同合作。應該追回使者,重新寫信,說必須一同進兵。萬一追不回使者,也要再派人去。”溫嶠恍然大悟,追回使者,重新寫信送去。陶侃果然允許,馬上派部將龔登領兵到尋陽。溫嶠得到了陶侃支援,才宣布討伐蘇峻、祖約。這時己是鹹和三年四月了。

陶侃這番再三推托,畢竟是何用意,筆者不妨來作些分析。從陶侃前前後後的所作所為來看,他絕不是那種對興亡成敗無動於衷的人。他字士行,原來是都陽(今江西波陽)人,孫吳亡後,才遷居廬江尋陽。廬江太守張夔用他做主簿。張夔的夫人患病,需要去接一位遠在數百裏外的醫生,其時天寒雪大,屬吏都不願意去。陶侃卻認為郡守的夫人好比一郡之母(古代州郡長官自辟屬吏,長官與屬吏有君臣之誼,故有此比),父母有病怎能不盡心竭力,於是就毅然上路。大家都佩服他確實是個義士。這樣一個人怎麼會不為國盡忠!

他辦事認真,工作效率又高,無論遠近來信,都迅即親筆答複,從不拖延時間。他常說:“大禹惜寸陰,我輩平常人當惜分陰。”他最恨酗酒賭博,幕僚犯了這種毛病,他加以訓斥,把器具拋到江中,下級的將吏犯了,還要責打。有人贈送禮物,他總要問明來曆,如是勤勞所得,東西雖小,也很高興地接受;如是從邪路上得來的,就拒不接受,還要嚴加斥責。他有一次出行,看見有人手執一把尚未長熟的稻,便問用它做什麼,此人說是拔來玩耍,他怒道:“你自己不種田,倒去偷人家的稻來玩耍!”命左右把此人責打了一頓。他在荊州時,地方上要造船,他命將所有竹頭木屑,統統藏起來。眾人不知藏著有何用處。後來大會將吏時,正逢雪後地濕,木屑正好用來灑在地上。桓溫取蜀時,造船需釘,他儲存的零星竹料正好派上用場。晉朝盛行清談,做實事的人常被視為庸俗,他這種實幹派人物自然是鳳毛麟角。

這樣一個人,難道會不願與人共赴國難嗎?何況他的兒子陶瞻在建康之戰中陣亡,又添了家仇。然則為什麼推托?沒有其他原因,隻為有股怨氣,以前你們認為我不配管朝廷大事,現在怎麼要請我來主持朝廷大事?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