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怪癖(1 / 1)

因為深知一個人的孤獨和痛苦,我不希望爺爺承擔這樣的折磨,書上說人老了便容易感覺到孤單,希望子女陪在自己身邊,多關心自己。對於爺爺來說,老爸和我已經是他惟一的親人。

爺爺的房子是水塘邊的一棟老宅,因為當初爺爺的父親建這棟老宅的時候是直接用大量開山的泥土填平了水塘較平緩的一角然後打下的地基,水位升高時正好沒過地基的一角,經過多年雨水的滌蕩後,蒼白的基石漸漸了顯露出來,整個古宅顯得古老而沉穩。後來爺爺在老宅後側基石露出來的上方用木板搭了一個懸空的走廊,和前廊相通圍繞整個老宅南麵,老宅頓時顯得清雅不少。走廊的另一頭有一處木梯直達水麵,因為前端在一段時間會位於水位下,因此青中帶黑的木質用手摸上去感覺滑溜溜的,木梯前有兩根粗壯的一端深深紮進泥土的樹樁,聽爺爺說是這以前是用來綁住漁船的。爺爺很喜歡釣魚,雖然沒有見過我們家以前那條漁船,但我能想象爺爺將漁船泊在水塘中央,在船頭放上常用的那隻小板凳,坐在上麵靜靜的等待魚兒上鉤。

老宅前麵用平整的石塊鋪出了一條相對較直的兩米寬的小路,穿過麵積不過十平方米的菜園與村裏的那條小路相交呈60度角,石塊未能覆蓋到的縫隙之處在填滿泥土之後不久便被諸多草類占據,又經過腳步的踐踏牛車的碾壓,脆嫩的植株要麼死掉,要不變成牛羊腹中食,如今隻剩下食草牲畜不齧食,生命力也極強的不知名草類生長其中。我小時候最愛玩的便是用樹枝扒開石縫中的泥土,將長得比較好看的小心的連根拔起然後種到菜園裏去,盡管我後來再也沒在菜園裏看到那些我辛苦栽下的植物的身影。

當我拖著行李箱走了十幾分鍾回到家時,就看到了在菜園裏彎腰勞作的爺爺。幾年不見爺爺顯得更老了,脊背不知是因為常年勞作還是經常保持釣魚的姿勢而顯得彎曲,即使隔著兩層衣物從背麵也可以看到突出的脊骨,放在腳邊的枯黃色竹籃裏放著一些辣椒、小南瓜和白菜,想必是剛摘的,還粘著濕濕的泥土,皮膚幹枯的手在種著黃瓜的一米高的藤架之間撥弄。爺爺背對著我並沒發現我的到來,我突然的一句“爺爺”使得他年邁的身軀突然一滯,“嗬,原來是你這個小丫頭回來了,嚇我老頭子一大跳,知不知道這樣老得快,還嫌我不夠老是吧!“,回過頭發現我站在菜園外衝著他做鬼臉,爺爺的臉上一陣驚喜,但隨即就板起了臉,真不愧是老爸的老爸,即使歲數大了也還是這麼有精神,而我們家這種獨特的樂觀精神的我一直很向往,但貌似這種基因隻傳男不傳女,我在自己身上根本就看不到半點影子。

老宅的木質大門虛掩著,推開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隨著爺爺進屋,屋裏的一切依然沒怎麼變,大門對麵的牆壁上掛著開國功臣的畫像,畫像前擺著一張大大的櫃台,上麵擺放著水壺和保暖瓶,左側擺著的古老木椅常年與衣物摩擦的部分依舊有著棕紅色的光澤,右側則是一張方木桌。

“你這個小丫頭,回來也不打個電話,我好去接你啊…好了,那既然回來了就先去歇著吧…我去給你做飯。”爺爺用腳將門邊的磚頭抵住來回咯吱作響的門,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喝了一口水,然後提起菜籃去了廚房。

客廳四角分別有幾道門,除了大門斜對麵的儲藏室以外,還有三間房,左側裏麵那間是爺爺奶奶的,靠大門這間是老爸的,右側這間是我的,靠裏牆放著一張床,床頭角落裏並排放著立式衣櫃,擱著不常用的衣物和被褥,靠外牆有一張沙發以及一把竹椅,早些年老爸買回來的電視對門而置,電視擱在一台一樣有些年頭的一米多高的櫃台上,玻璃滑門的第二層還放著裝有我從小到大用過的所有舊牙刷的鞋盒子,曾經鮮豔精美的包裝如今已暗淡無光,灰蒙蒙有少許灰塵在上麵。想起老爸曾經讓爺爺把它丟掉,說這些東西留著也沒用,爺但爺依然留著它,說是我小時候喜歡的東西。的確,我小時候喜歡收集透明的各種顏色和樣式的小東西,紐扣、發卡上的小玩意兒、從衣服上掉下來的裝飾品,而最突出的就是牙刷,透明水晶把手的,形狀是小動物的,還有不同的顏色,買的時候要選好幾遍,好像在挑選那個比較好吃,每次刷牙時都喜歡仔細地將牙膏從頭擠到尾,並把牙膏擠成彎曲的或者褶皺的形狀,還喜歡刷到一半就拿出牙刷打量沾滿泡沫的刷子,導致經常把牙膏弄到衣服上,用舊的也舍不得扔,統統用裝過鞋子的紙盒收集起來,沒事就會擺出來按照使用的日期先後排成一排。我的這個怪癖在上小學後才消失,但那些東西卻一直沒扔掉,老爸每次看見那個盒子就會提起來取笑我。但無論怎麼樣,我就是舍不得丟棄,因為這大概是唯一能證明我女孩子的天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