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二 時間問題(1 / 1)

已經是記不起什麼時候讀過這首詩,就是覺得此詩堪稱典藏版唐詩的代表作。詩名是《題都城南莊》,詩人是崔護。無論詩歌背後的故事是真實,或是杜撰,如果單純將詩歌剝落下來。足夠讓人深思,因為花依舊而人非昨。

想必大家也讀過,原詩是這樣的: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崔護詩風清麗,讀之如盛夏呷梨,頗解濃鬱之喉,也有如吸女式香煙,細流入嘴,卻清韻入心。詩歌的背後故事是崔護高舉不中,買醉之後誤入南城莊園。於莊園前向莊裏一妙齡女子借水解酒。老崔見女子貌美傾國,極盡“泡妞”之能,而俘獲美人心。兩人因此而情愫互生。我猜他多半是自卑,畢竟是沒高中之落榜人士,於是離開莊園告別妙齡女子。次年這天,老崔因思念燎心,無法再忘記此女,於是再回莊園祈求再一睹女子芳容,誰知造物弄人,再回首時莊門深鎖,人麵不知。惆悵老崔於是題下此詩,以作紀念。二十八字,不是字字入心,倒是句句入骨。

在人麵不知何處去之前,是少了這一句的:今年今日此門中。老崔的高妙是在於第一句已經交代了去年今日此門中。我讀的時候心中無形中就加入今年今日此門中。思維的默認跳躍,唐詩的本質特點之一了。要說的是最後兩句,就是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十四個字,卻包含著曲折的故地重遊,謀求一見,你卻已不在。相同時間。我來了,你走了,想說一句好久不見,卻都沒能說上。境猶在,而物已非。

依舊盛開的桃花,和依舊思念的心情,在時間一年的撥弄下。我成了春風中的蕭索。或者說,你我都成了時間的一次更替,去年的一段前緣,今年未必就可以再續。去年今年相同的景色,今年未必就是發生一樣的事情。隻是我的緣埋葬了你的份,或者是你的份雕刻成了我的緣,彼此不忘,卻彼此都見不了。無他,時間在默默的主宰著這一切慢慢的發生。

我依舊記得一位朋友向我說過這樣的一個故事:他讀高中的時候,在其叔父一村子裏度假。無聊之時,做一風箏於村內啟放。一次斷線,風箏飄入一農莊的院子裏。其時莊園桃花盛開,也是一妙齡少女拾執風箏歸還給他。他是對少女一見傾心。尤其是少女的微笑恰如一院桃花,嫣紅無比。期間他總是有意無意的將風箏的線弄斷。少女也不厭其煩,每次必定歸還風箏給他。兩人此後心已暗許。無奈朋友高中,必須異鄉讀大學。等次年假期再到農莊,少女還在,隻是少女早已貴人人婦。於家中抱著孩兒,身邊是拿著鋤頭的丈夫。

朋友為此而大醉一場。

每次他讀崔護的《題都城南莊》,定必痛哭流涕。幾欲昏厥。我一直無法安慰他,因為不知道如何安慰。我們畢竟是局外人。

後來想起一句話:時間是最偉大的導演,無論什麼劇情,最後的我們都得傾心飾演,那怕你再不情願。因為她部下的一幕幕,總會在你的意料之外。她的下一秒鍾,都在你掌握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