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間,風漸漸住了,雪也隨著風聲收起了鋒芒。車轍走過一處雪堆的時候,陸子風突然說道:“停車!”
車夫立即收住了韁繩,奇怪的問道:“為何停車?”
“戚叔,你沒發現,這馬路上少了點什麼嗎?”
“沒有,這話奇怪了。這馬路上除了雪就是雪,還能有什麼啊?”
“戚叔,這馬路上除了雪和冰還有車轍和那行腳印。”
戚三恍然大悟道:“哈哈,那車轍被我們的車剛剛壓出來,可那行腳印竟然不見了!奇怪。”
“沒有什麼奇怪的,我想那人定是不堪勞累和寒冷,病倒在了附近。”說著,陸子風從馬車上下來,四處尋覓開來。
“他在這裏。”戚三大呼道。
陸子風匆忙趕過來,順著戚三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就在馬車不遠處的雪堆旁邊赫然躺著一個人。這個人當然就是那個少年,少年的身體已經被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看來,這一行長長的腳印果然是這個年輕人留下的。”陸子風走上前去扶起了他。
少年的臉被凍的發紫,整個人在雪裏,呼吸微弱,雙目緊閉,嘴微微張著。
“少主人,他怎麼樣!”戚三問道。
“並無大礙,這個人由於過於疲憊,再加上天氣寒冷,一時昏厥而已。”說話間,陸子風把年輕人抱進馬車裏。
戚三說道:“這小子今天可真走運,碰到少主人這樣的好心人。否則.”。
戚三楊起了長鞭,黑棕馬踏著鞭聲飛奔而去。
戚三大聲問道:“少主人,這樣的寒冷的天氣,這個少年不在家好好呆著,幹嘛跑出這麽遠?”
陸子風沒有立即回答戚三的話,隻是又看了一眼少年的臉,他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呼吸也加深了。
陸子風淡淡的說道:“你還是莫要小看這個少年,他可不是貪玩的孩子!”
“哈哈,不是貪玩的孩子?你看道他後背的玩具了嗎?就是那個鐵片,那也能算得上刀麼!”
“我也注意到這把刀了。”說著,陸子風低頭看了一眼那把被稱為玩具的刀。不光沒有開刃,而且刀身鏽跡斑斑,就連木製刀柄也似乎搖搖欲墜的樣子。
馬車碾壓著路上的積雪奔著遠方疾馳而去,夜幕漸漸降臨,一天的光景就這樣謝幕了。
晝夜更迭,大地輪回,當西南天角處最後一點光亮點*空下的點點星盞。夜,來了。被夜幕籠罩的大地發生的任何事情,上天將一無所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上天魚肉強者,強者魚肉弱者,弱者則任人宰割。
經過白晝之後,上天會疲憊,少年會疲憊,隻有這架馬車,顧不得疲憊,也顧不得黑夜,向著遠方的黑暗飛奔而去。
狹窄的馬車上陸子風喝下酒壺中的最後一滴酒,喃喃自語道:“再來一壺酒就好了。”一邊說著,他忍不住咳嗽起來。車外趕車的戚三無奈的搖搖頭衝著車內說:“少主人,你還是少喝點酒吧。喝酒對你的病沒有好處。”
陸子風緩緩的說道:“我的病,嗬嗬,這算得上什麼病啊,不過是咳嗽而已。要是喝酒能治咳嗽就好了,那豈不是兩全其美!”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陸子風隻想把自己喝的爛醉,隻有意識模糊,神誌不清,他才會在片刻之內忘記一個人。那個讓陸子風肝腸寸斷的人,她的音容笑貌,她的點點滴滴,已經深深的刻進了陸子風的骨髓裏。這一路行來,陸子風的腦海裏一直浮現著那個影子,馬車越是逼近龍庭宮,陸子風的思念就越是沉重。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躺在陸子風麵前的少年似乎是被這劇烈的咳嗽聲吵醒。他緩緩的動了動身體,漸漸的睜開了眼睛。
好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陸子風看了少年一眼便知道這個少年不是普通的少年。少年看了一眼陸子風驚疑不定的眼神告訴陸子風,此時的少年很是不安。陸子風忙微笑著說道:“你醒了,我們不是惡人,莫要害怕!”
少年見眼前的陸子風臉上堆著微笑,緊張的神經的漸漸鬆弛下來。道:“我怎麼在這裏,你是誰!”
陸子風道:“我們見你暈倒在路邊,便扶你到了車上。”
少年低頭回憶了片刻,恍然道:“原來是你救了我。”一邊說著,少年起身便跪倒在陸子風麵前。“救命之恩,恩公請受我一拜!”
陸子風扶起少年說:“舉手之勞,小兄弟不要介懷。我替你檢查過,你隻是疲憊勞累過度,並無大礙,休息片刻就好!”
少年說道:“敢問恩公高姓大名,容日後報答!”聲音幹脆而果斷。少年在想:不想別人欠自己的,同樣也不想欠別人的,尤其不想欠別人的情。
陸子風搖搖頭道:“我剛才已經說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何談報答。你我即是有緣,來日請我喝杯水酒便是最好的報答了。”
少年依然一臉的嚴肅:“可惜現在我身上並無金錢,恩我一定會報,酒我也必定會請。停車!”
馬車應聲停了下來,少年跳下馬車,陸子風跟著也下了馬車,他對少年說道:“小兄弟何不同我一起趕路,為何著急下車?”
戚三也勸道:“對啊,我們即是同路,為何不同行?”
少年推卻道:“救命之恩未及回報,怎可再行叨擾,告辭!”話音剛落,少年已然消失在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