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家巷很深,門挨門的獨立院落就有二三十座,單經隨著記憶領著嚴綱等人一路向前行走,看到的院落都差不多,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仿佛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有點集體規劃過的感覺。
單經停在了其中一處院落的門口,翻身下馬,懷著不太安穩的心情來到了門口,伸手敲了敲門,畢竟他已經不是那個真正的單經了。
“是誰啊?”
從院落裏傳來了一聲蒼老而又微弱的聲音。
單經聞聲,心下猜到這必是奶奶,趕忙清了清嗓子,衝門裏麵喊道:“是我,元仲!”
緊接著院落裏傳來了柺杖胡亂點地的聲音,聲音猶如鼓聲一樣轟鳴,每一聲都敲打著單經的心扉,他在想數年沒有歸家,記憶中的奶奶還是否是老樣子。
“吱嘎——”
門開了,一個老態龍鍾、白發蒼蒼,且雙目失明的老婦穿著破舊而又帶著補丁的衣服映入了單經的眼簾。補丁,這種在現代隻能在電影上看到的東西如此真實的出現在他的眼前。而且那老婦幹癟而又瘦弱的身體也讓他是十分的震撼,他總算領教了什麼叫皮包骨頭。
“這門外是有人嗎?”
老婦幹癟的嘴裏發出疑問,說話時頸部不住晃動,腦袋微搖著,拄著木拐的手也在抖動,她真的是年紀大了,一切不複他時。
看著眼前的場景,本不該屬於單經的親情,卻帶給了他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隻覺自己的眼眶裏湧現出來了淚花,淚水奪眶而出,很快便泛濫了,忍不住內心的激動,一把抱住了老婦,大聲地叫了出來:“奶奶,是我,是我,我是元仲,單元仲,我回來了,回來看你了!”
“真的嗎?”
老婦聞言甚為吃驚,拋下了手中的柺杖,伸出了蒼老的雙手,在單經的臉龐上摸了摸,無意間碰觸到了單經臉上的淚水,便急忙用手擦拭了一下,臉上現出了十分高興的神情,大聲喊道:“是元仲,果然是元仲,是我的好孫兒元仲。”
祖孫兩個傾情的相擁讓一邊的嚴綱、郭援、史化、秦武四人也感同身受,百善孝為先,他們似乎也記起了自己的親人。這樣的世道裏,沒有一個人是幸福的,都或多或少的有著這樣那樣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對於他們來說,親情是寶貴的,也是最崇高無尚的。
單經的奶奶急忙將單經迎入了家裏,家裏的擺設十分的簡陋,一個瞎了眼的老婦能奢求什麼,若不是同宗之間的相互照顧,估計早就不在人世了。她激動萬分,四年來從未有過的笑容在這一刻綻放開來,衝著左鄰右舍大聲喊著“我的寶貝孫兒元仲回來了”的話語,立刻在整個單家巷引起了轟動,原本略顯寂靜的單家巷很快變得熱鬧起來。
許多看著單經長大的長輩都湧進了院子裏,許多同輩的人也都抱著自家的孩子走了進來,一個宗族之間的歡慶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而這一切對於已經發生了變化的單經來說,似乎這裏真的是他的家,也讓他感受到了家族帶來的溫暖。
本在集市販賣布匹的單嬰聞聽單經回家了,也急忙收拾了東西,將布匹胡亂裹將著奔回了家中。姐弟倆兒見麵,好一番相敘自是不在話下。
單經在奮武將軍公孫瓚帳下屢立功勳,官任中軍都尉兼左軍司馬的事情也早就傳到了這裏,整個薄弱的單氏家族都引以為豪,宗族裏的族長急忙讓人殺豬宰羊,準備好酒好菜,招待宗族裏唯一一個走入將軍之位的少年。
單經自是欣喜不已,秦武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主動要求下廚,經過一番美味的烹調,香甜可口的中原菜係就這樣被做出來了,整個宗族裏的人全部歡聚在了一起,並且在單氏祠堂裏大擺酒宴。
……
天色至夜,單經親自送走了最後一波客人,這才命嚴綱等人自去歇息,自己昏昏沉沉的撞入了屋裏,姐姐單嬰好一番悉心照料,這不禁讓單經覺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小時候。
……
黑夜轉為晨曦,破曉的夕陽緩緩升起,單經早早地起了床,來到廚房與姐姐一起熬好稀粥,侍候奶奶吃了後。這才出到大院與姐姐端著幾盤大餅,同嚴綱四人一起吃了。
吃過早飯,正欲出行,忽然見一群百姓在老周叔的帶領下,憤憤不平的撞入大院裏來。
老周叔即是族長,名喚單周,在單家巷很有威望,但凡是晚輩都會親切稱呼他為老周叔。
見眾人眼色憤恨,單經吃了一驚,趕忙起身,快步來到眾人之前,驚問道:“周叔率眾鄉鄰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哼,單司馬回鄉探母,我鄉人厚情相待,雖沒山珍海味進獻大人,可眾相鄰也是拿出了家中所有獻上,可單司馬不僅不感恩,還讓人半夜偷走鄉中唯一的三頭羊,這真是叫人痛心疾首,恨之入骨!如此山匪盜寇之行,真當天打雷劈!”老周叔冷哼一聲,表情冷淡至極,憤恨的話語攜帶著無盡的惱怒與侮辱,與昨日相比真是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