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秋水蒹葭遠夢裏 月影疏離近情中(1 / 2)

屈巫似乎重新獲得了楚莊王的信任,他依然鞍前馬後地為楚莊王效勞著。朝中大臣們感覺不出任何異樣,一如往日那樣對屈巫的恭敬。

然而,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明白,他們已回不到過去了。猶如那破碎的銅鏡,雖然重新黏合一起,但難看的縫隙是留下了。

不過,他們心照不宣,各自演戲一般,維持著表麵上的君臣無間其樂融融。

日子平淡如水地滑了過去。所有的人在各自的生活軌道上波瀾不驚地生活著,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路上的黃葉越來越多,踏上去便是支離破碎的聲音。不知不覺中,中秋已然臨近。

自古逢秋悲寂寥。心上的秋天除了愁,還是愁。

這個下午,屈巫在府中百無聊賴,越發悶氣。近來朝堂安穩,諸多小國已經歸附,楚莊王甚是愜意,與晉國的高下與漸見分曉。或許,離稱霸中原不遠了。

七殺門也無什麼大事,離長老會議尚有時日,各國鹽市暗莊生意火爆,信息暢通。暗中購買了秦國玄鐵,各國高級弟子都配發了玄鐵短劍。唯一有點憂慮的是周天子要見自己,已三番五次地通過角門康長老傳遞了消息。可自己這時怎能再輕舉妄動?

自己和羋夫人越來越無話可說。這個女人越發不可理喻,弄得闔府上下見了她都如老鼠見了貓一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說到底還是自己誤了她。

唉!莫道身閑總是秋,孤燈夜夜寫清愁。出城散散心吧!

屈巫自己勸著自己。築風套了馬車,讓馬車在官道上慢騰騰地跑著,築風知他苦悶,也不問屈巫去何處,信馬由韁,任意馳騁。

道旁有一條寒霜濃重的小溪,岸邊有著茂密的蘆葦叢,遠遠地望去,水與蘆葦融成了一體,顏色由淺到深,仿佛是一副濃墨重彩的水墨畫。

屈巫下了馬車,站在溪邊看著那秋葦蒼蒼、白露茫茫的溪水出神。恍惚間,一個身著粉色衣衫頭頂垂下無數條小辮子的女孩,笑吟吟地站在水裏向自己招著手。

屈巫閉了下眼睛,努力想趕走那個粉色的身影,然而卻是徒勞。那個女孩頑固地占據了他的心。

自那日在暗處目送姬心瑤和夏禦叔出大牢上了馬車之後,屈巫就再也沒見過她。雖然他在心底無時無刻不想著她,卻不願去打擾她和夏禦叔的平靜生活。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世事凡俗,惟願你能開心幸福。屈巫在心裏默默地祝願著。他搖了搖頭,排解著自己的苦澀和酸痛。

屈巫定定地看著遠處的溪水,突然高聲吟唱道: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這首《秦風.蒹葭》不知何時所讀,卻深深地刻到了他的心間。此時,惆悵的心情與濃重的秋景已然合二為一,正是詩中所體現的此情此景。

一隻孤鶩落了下來,遠遠地注視著屈巫,仿佛是迎合他的吟唱,竟然伸著脖子大聲叫了起來。

原來,這首詩竟是為我作的。屈巫吟罷,徑自狂笑起來。

“一隻孤鶩,嗬嗬,你是來譏諷我的麼?”屈巫又是一陣狂笑。

要見無因見,拚了終難拚。若是今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待重結,來生願!屈巫的心,墜入了無望的深淵。

“去酒館!”屈巫猛地轉身,跳上馬車,對築風大聲說著。

人生百年終須過,何必黯然神傷!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嗎?錯、錯、錯,弄他個一醉方休,忘記那一切煩憂!屈巫這一醉並未解千愁,卻留下了一個後來讓他追悔莫及的隱患。

此時的姬心瑤正在株林幸福地生活著。她終於讀通了母親留下的《製毒方要》,成功地製出了迷魂香等係列。

從牢房出來後,府邸已經被毀得一塌糊塗,夏禦叔那日見姬心瑤難過得掉下了眼淚,便要重新裝修一個更為豪華更為精致的府邸來討她歡喜,因而便和姬心瑤帶著一眾人等來到了株林莊園。

雖然莊園也被掘地三尺,但相比城裏府邸要輕得多,當然,姬心瑤的仿漱玉齋還是損毀很嚴重的。慶幸的是夏禦叔的臥房在偏廈,由於禁衛很快找到了瘋女居住處,因而未遭到破壞。

不過,這裏大片的草地和樹林,足以彌補姬心瑤心中的缺憾。她讓家丁們開墾了一塊地,種了許許多多的花花草草。仿佛那些花的精靈傳遞了訊息一般,撫摸它們,她感受到了母親桃子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