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宮後花園裏有個偌大的亭閣,是王室賞花賞月的場所。
屈巫攜羋夫人走進去的時候,除了楚莊王和樊王後,幾乎所有的嬪妃都在那兒等著,還有幾個嬪妃是新麵孔。
一抬眼,見玉兒正不錯眼地盯著自己,屈巫的心微微一動,佯裝未看見,拉著羋夫人一本正經地給嬪妃們見禮。
到了玉兒麵前,不等屈巫行禮,玉兒已經搶先說道:“屈大夫,免禮。”
羋夫人看著她,也不知道心裏是怎麼想的,居然把屈巫告誡過的話忘得一幹二淨,別有用心地說:“娘娘,我怎麼越看您越覺得麵熟啊!”
屈巫一怔,這個女人怎麼就不能學聰明點。他連忙摟過她,笑著說:“你好像是看誰都麵熟,唯獨看我很麵生,是不是?”
羋夫人沒想到屈巫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和自己這般親熱,四下看去,嬪妃們個個都捂住嘴在笑,她的臉一下就紅到了脖子。
“小如,小別勝新婚哪!”
“眼含春水,麵帶桃花。嘖嘖,小如無需用胭脂了。”
“你們看她那紅唇,哈哈…….”
說起來,羋如是侄女輩,嬪妃們尋起開心來自然是無所顧忌,羞得羋夫人恨不能鑽到地縫裏去,屈巫卻似沒事人一般,鎮定自若。
正當嬪妃們嬉笑著,楚莊王和樊王後走了過來。一陣齊刷刷地拜見禮之聲,楚莊王和樊王後在正中的楠木雕花椅上坐定,見屈巫和羋夫人還跪在地上,他也不叫起,故意說道:“王後,你今天請寡人來後花園看什麼戲啊?”
樊王後微笑著,眼風犀利地看了四周的嬪妃。剛才她已經聽到了她們肆意的調笑聲,離了她的眼,她們竟敢如此放肆。
“大王,臣妾以為嬪妃們終日悶在這方寸之地,難免會有心胸狹窄或者得意忘形之舉。若是有人能給她們講講外麵的情形,讓她們開些眼,也好明些事理,守好祖宗的規矩。” 樊王後這一番話,明裏是回楚莊王的話,暗裏卻是在教訓一眾嬪妃。
所有的嬪妃都低下了頭。楚莊王看了一眼玉兒,見她臉色發白,兩眼發直。不由心中一緊,她一貫敏感謹慎,肯定以為樊王後又在乘機教訓她。樊王後現在也確實有點不分場合,對今天的主次都弄不清了,還不如自己親自上陣。
楚莊王揚了揚下巴,說:“屈巫,小如,平身,賜坐。”
待到屈巫在下首坐定,楚莊王說道:“這兩年你寄情山水,體悟大道,可有收獲?”他絕口不提當年屈巫留下辭呈而去,自己勃然大怒一事,倒像是自己派他出去遊山玩水考察,現在要聽他彙報一般。
屈巫麵帶愧色,看了一眼身旁的羋夫人說道:“大王,屈巫當年總歸是任性了些。兩年來遊曆名山大川,道是沒悟出來,卻是明白了一個事理,抬首入世也好,低眉出塵也罷,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楚莊王直直地看著屈巫,這老小子什麼時候變得謙虛了?竟然還會檢討自己的不是?以前不是整天跟寡人囉嗦,什麼仁者愛人,智者知人的,今天怎不說了?他嗬嗬一聲冷笑,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有何心得?”
屈巫見楚莊王的意思,是要挑起自己曾經對他的政議,暗暗心裏一笑,伸手抓過緊挨自己坐著的羋夫人的手,笑著說:“看來看去,還是家裏好。”
屈巫這意思,原本自己諸多令人不解的行為都是由男女之情而引發,現在他終於浪子回頭了。他不顯山不露水地撇開了政治。
羋夫人見屈巫竟然毫無顧忌地抓著自己的手,不由得臊紅了臉,偷偷想抽開,卻被屈巫緊緊地抓住,隻得低下頭去不敢看人。
楚莊王看著屈巫,頗為不解。難道他不喜女色是假的?看羋如那神情,好像被春水滋潤的花朵一般,那恩愛應該不是假的。
楚莊王的眼風掃過玉兒,見她依然有些發怔,不覺定住了眼神。玉兒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頭朝他淡淡一笑,又低下了頭。
楚莊王似是有所醒悟,她是觸景傷情嗎?宮中新選了嬪妃,是有段時間沒去碧螺宮了。可那幾位新選的嬪妃都是重臣之女,自己也是沒辦法,君王也是有苦衷的。
昨兒她手傷了,感覺她就是心神不寧的樣子,可能是克製自己的不快吧。唉,到底是女人,再懂事也還是會有酸妒之心。
“愛妃,你曾對寡人說什麼來著?嗯,成道需做到哪三點?”楚莊王看著玉兒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