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北門牆上一線,這時已經接近三更時分,獨眼龍王浚身穿紅巾玄甲,站在城牆上就像熱窩上的螞蚱一樣,時不時的小聲念叨幾句——怎麼還沒來,但願不要出什麼變故。
略顯緊蹙的眉宇間隨著他的踱步聲越來越沉重,已經微微滲出一絲絲冷汗。在他身後城牆下,已經聚集漢中全部兵馬。二萬大軍就這麼靜悄悄的站在城門下,就等著他王浚的一聲令下。
城外的五裏處大營,隻有稀少零丁的幾個西軍打著火把在大營門口看守。整個大營沉寂在一片黑暗中,守備竟如此鬆懈,奈何兩關守軍又遲遲不到,又怎能不叫王浚即歡喜又著急。
轉眼約定的三更已過,四更將至,王浚的雄心勃勃就要在這消逝的時光中,快要磨滅的一幹二淨時,驀然的聲音打破了城牆上下的寧靜。
“王將軍快看——敵軍後營有異動。”
女牆上一名眼尖的士兵大聲提醒,這讓萬念俱灰的王浚奮然一震,內心中如滔滔的熱血洶湧上來,獨眼猛然掠過前方黑影,本來沉睡般的大營,後方中悄然火光肆起,廝殺聲、馬蹄聲接連不斷。
片刻功夫——整個大營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中。
如此千載難逢的戰機,終於在黎明時分到來,王浚又能錯過。
“弟兄們——我們援軍到了,馬上打開城門。”說話間功夫,王浚就已經奔下城防,翻身上馬。早有準備的城門蜀軍毫不猶豫的拉開大門。王浚高舉長矛,做著最後的總動員:“弟兄們——前方敵軍的人頭,就是你們換取嬌妻美妾、金銀財物最好的物證,這一戰隻許勝不許敗。”
“隻許勝、不許敗。”蜀軍厲聲齊吼,直衝雲天。
“殺——。”王浚掄起長矛一馬當先衝出城門,身後的蜀軍如潮水般湧出。
戰馬奔騰、人聲鼎沸,兩萬蜀軍戰意滔天,跟著王浚猶如野獸出沒般向城外大營蔓延。
把守在大營外的西軍哪敢抵抗,撒丫子的就往大營內溜,身先士卒的王浚哈哈一笑,麵露猙獰之色,殺氣騰騰的揮矛掃平拒馬柵欄,縱馬躍過壕溝,率先衝入大營。
手中的長矛揮舞的鮮血飛濺,所過之處追的西軍抱頭鼠竄,就在這兩萬蜀軍如入無人之境時,王浚心頭反而湧起一絲不妙想法。
因為——偌大一座軍營裏麵。靜的出奇、隻有零星的西軍在大營四處亂竄,整座大營的帳篷感覺空空如也一樣,滲得讓人發慌。
更讓王浚吐血的是,後營的這幫鳥人反而不廝殺、也不點火了。足足有二三千人保持著剛才廝殺的畫麵,就這麼呆愣愣的注視著王浚這幫不速之客。
一個個神情茫然,臉上寫滿了——各位大爺,來錯地方了吧,我們這是在接受上級的命令,模練演習好不好!
“中計了——快撤!”王浚就像被人當猴耍一樣,惱羞成怒,話音剛剛落下,大營四周驀然鼓聲大作,沉悶的鼓聲襲來,仿佛要把人的耳膜震碎一般。
“殺——。”大營四周漫天火把打起,仿佛有數不清的人在黑暗中湧出來,他們刀槍明晃、弓箭手蓄勢待發。
兩萬蜀軍聞之悚然,士氣大挫,整個軍營的蜀軍亂哄哄的,大營外沉悶的鼓聲震天動地,徹底蓋過了王浚的大嗓門,這時候在想指揮軍隊撤退,簡直比登天還難。
黑夜中呼嘯的聲音傳來,王浚懊悔之餘,眉目一顫,隻見雨點般的箭矢紛遝而至,王浚顧不及多想,提起長矛疾風揮舞,在他麵門乃至戰馬四周,矛影栩栩生風,無形中築起了一道防箭護網。
迎麵射向他的箭矢,在他矛影護網中,顯得是那麼的無力,遊刃之餘,王浚揚起一絲不屑。他的武藝確實非凡,不過——他麾下的蜀軍卻倒黴了,黑暗之中視線不清,又是這麼密集的擁擠著,一輪箭矢下來,死傷一大片。
“這王浚真不愧是蜀中得力幹將,武藝超群呐。”營外的黑暗中,策馬扶劍的趙桓由衷感歎,在他側邊,吳素素雖然點頭認可,眼眸中卻多了些不屑之色。
“皇上料事如神,僅憑敵軍斥候來往頻繁,就能洞悉敵軍意圖,反而給敵軍來了個將計就計,如此卓越見識,又豈是王浚這等空有一身蠻力的粗俗之人能夠撼動的。”
吳素素眼眸瞥向趙桓仰慕之色漸濃,直接就把王浚貶低的一文不值。趙桓鷹目中迸射出意外之色。